“好，这样就行。”
裹住眼珠的水像海浪退潮般消隐在眼前底端，那圆状的东西一下子没了承载物，径直调入赛娜手心里的盒子。盒子通体黑色，周围簇拥着星辰，静静吐纳仿佛在歌颂黑夜。
“欢迎会结束再葬吧。”
她转过椅子，还是往常那副样子，长长的眼尾向上勾，不见一点悲意。
安吉拉才不信她摆出的假象，但担心的话在嘴角转上几圈还是吞了回去，变成个简短的问句：“上面怎么惩罚你的？”
赛娜平静地笑，她弄弄手指，简简单单地回答：“就在船上多待一年呗。”
安吉拉眸色一暗，抬眼看她：“……我水果还没采完，先回园子里去了。”她不愿多待，得到应声就反身走了。
赛娜往后一倒，语气咸淡：“在那站着的两位，工作都做完了吗？”
野舟没安吉拉那么敏锐，以为她真的恢复过来，心里放下一口气，如平时般说话：“没呢，采蜂蜜真有那么容易？我这在外面做进去的准备，D2就跑出来了。”
D2跑得特快，他吓得都没看清它怎么过来的。
赛娜嘲讽地瞥他：“啧，动作太慢了吧？快滚回你的箱子。”
野舟笑骂几句，也走了。
博池一直杵在原地不动，浅灰色的双目勾兑上追究的意味。
两人沉默许久，博池想开口打破僵局，赛娜又倒转椅子背对他说：“我们谈谈吧。”
博池想了想，问：“你可以转回来和我说话吗？”
赛娜侧过来瞪他：“这不是好方便打开文件给你看嘛？”
博池知道她说假话，脸色未变，只放慢脚步走到赛娜旁边。
那黑色宇宙上跳出图像。
美丽至极的“女性”与穿白衣的饲养员挨得极近，她勾唇靠在饲养员耳旁，那饲养员听了寥寥几句的塞壬之音，兀自打开黑门，结果踏出去的那一刹那就被“女性”吞吃饱腹。
“女性”凶狠发红的眼睛对视镜头，赛娜清清嗓子说：“这是发生在18号船的事。”
她撤了图像，又换上另一个。
“看到他这样了？怪物精神控制，让他开门。”赛娜说，“这是10号船上的事故。”
博池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一紧，岂止是看到，他简直可以感同身受，太像D4之前对他做过的事了。他蹙眉，疑惑着D4没想出去的理由……
“我所知道的‘开门’只有这些了，哦对，还有最白痴的，饲养员忘记关门。以前发生得挺频繁，后来大家见到那惨状，马虎的笨蛋也强迫自己长长心了。”
赛娜突然看向他：“你觉得D2的门怎么开的呢？”
博池还没说话，她又笑了：“哈哈，你当我犯傻了吧。我知道你回答不上。”
她捏捏眉心：“只能和你说，安吉拉他们会劝我别想……现在好了，多少轻松点。”
博池没挤出安慰的话，他抿抿嘴，坦然道出心中所想：“你能把D2的监控给我看吗？”
赛娜眨眨眼：“不给。”
博池眯起眼睛盯她。
赛娜摆摆手一哂：“我可花了一年代价换到的。”
“哎呀，我没那么小气，你先把事给我做了再来。”
博池脸色变了，赛娜笑得大声：“毕竟妻子的工作就是观察丈夫，你前几次什么都没干还得了颗星，太不公平了！这次你得给我记下点什么来。”
她递给博池几张白纸：“用这个写，写完记得给我抄一份喔。”她心里想着D4也就听他的话，她没看完监控也不打算去做，干脆就用这个方式收集D4的资料糊弄完她的报告。
用纸写，也不容易被上面察觉。
博池虽然不知道背后故事，但也猜到七八分赛娜的用意，没说透，拿上纸和笔就走了。
赛娜瞅他几眼，等只剩下她一人，转回身，望着死寂的黑色宇宙。
博池坐着传送梯到达D层，他静悄悄地走到D4室前，嗡嗡声也没了声响。
野舟已经进去了吧……博池输入密码，他的心出奇地宁静。
黑门打开又关闭。
他踏进去，这还是第一次他不需要多往前几步——D4就躺在门前不远处睡着。
它意识到来人，墨手已飞到博池眼前，却突然慢下来，点点他的头。
漂亮的面庞染上纯真笑意，它纤长如蝶翅的眉睫扑闪，金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好像在说——
“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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