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没有想象中的好找。
这年头,人们的收入像死水,房价却跟点着了屁股的火箭似的直往上窜。莫问和我都没钱,我看他每天对着租房广告愁眉苦脸,吃进嘴里的饭都少了几分味道。
工作上倒是顺利,每天朝九晚五,除去第一天上班记错公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因为这事,我还嘲笑过他一阵子。
莫问偶尔会在一些小事情上迷糊,比如他总是记不得我的牙杯放在左边,他的在右边。每天早上我醒来都能看见两只杯子并排放着,牙刷头彼此挨着。
次数多了我就怀疑他是故意的,可等到我问他,他就仰着头疑惑地看着我,明白过来之后脸就慢慢红起来,一点一点在他白色的皮肤上蔓延开,到小巧的耳朵和纤细的脖颈,没一处逃过。
他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归位,低着头保证再也不会忘。我盯着他的发旋思考这话的可靠性。等的久了,莫问抬起头,一双眼睛毫无防备地注视着我。
莫问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眼珠子总像沁了水一样亮。双眼皮很薄,形状恰到好处,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很无辜。睫毛很密很长,我注意过他戴眼镜的时候,卷翘的睫毛总是压到镜片。
当他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就腾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曾有过毁灭的欲望,可能一分钟,也可能更久。
而最近,莫问越来越常用这样的眼睛凝视我,大概是因为即将分别的不舍或是肆无忌惮。
“你在看什么?”
我从浴室出来,擦头发的动作停下。莫问正坐在床边,对着浴室的方向,看见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
我没穿衣服,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围了条浴巾。我平时也这样,没觉得不妥,可莫问今天的眼神不对,我轻易地读出里面的欲望。
“莫问。”我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低下来,传递不悦的信号。按照平时,他早该害羞地别开脸。可现在我看见他红着脸,眼神却没挪动分毫,他动了动嘴唇。
“你身材真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绞着衣摆,“我就不行。”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扯了扯压在他身下的毯子,靠近时带来一股水汽,莫问像只受惊的兔子弹起来,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你干什么?”
我把毯子抓在手里,直起腰垂眼看他:“今晚我睡沙发。”
莫问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像是在大街上行走,明明什么也没做,却突然被扒光了衣服骂荡妇。他的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抵着床头柜。
“你什么意思?”他看上去快哭了,可眼睛还是干燥的,只有那对黑葡萄似的眼珠,暗了下去。
我没回答,反问道:“房子找到了?”
莫问轻轻吸了口气,重重点了两下头,嘴里说的却是:“马上就找到了。”
好像只要他这么说,就是真的了。
我往沙发走,心里像有一把火在干烧,没来由的烦躁。
我应该更早一点把莫问赶走,而不是一拖再拖,我打开手机,一狠心给陆叔发了条短信。
莫问在身后叫住我:“你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他,只见他低头朝我走过来,伸手拽过了我手里的薄毯,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睡沙发吧。”
他扯出一个很脆弱的笑容:“没道理让主人家睡沙发。”
很快这笑容就散了。
我点点头,绕过他回到床边。
“我关灯了。”
“嗯。”
房间黑了下来,但今晚月光却亮的异常,透过窗帘照着房里,一切无所遁形。
莫问站了一会儿,弯下腰铺毯子,沙发在墙上的影子吞噬了莫问的身影,很快他就和沙发融为一体了。
我在半夜惊醒,看到陆叔的回信。
“明天面谈。”
我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手往旁边一搭,空落落的,这才想起来莫问不在床上。
我起身去看他,毫无理由,就想看一眼。
莫问并不高大,相反有点过分纤瘦,但沙发对他来说仍然太小了。他半截腿悬在外面,脚尖点着地,上半身弓起来,脑袋枕着自己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莫问第一天睡我家的床硌得肩上青了一块,但他现在却蜗居在破沙发上。
我蹲下来,看见他紧皱的眉,一副在梦里也睡不安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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