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发亮的“b”时，站在传送梯内的博池有一瞬想要放空大脑。
“后天晚上六点，植物园见。”散会时利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恋地走开。
而现在正是与她约好的时间——前十分钟。
虽然表面上说是准备，但他这两天也没做什么事，平静地读书、尝甜点，偶尔检查下D4。它仍未睁开眼，他蹲在旁边看实在太无趣，后面便改成待在房间里看监控。喝着热乎乎的奶茶，外面的宇宙静静闪耀，无聊一天就这么度过。
“您已到达b层。”
博池步子迈得大，很快就到达黑门前，他点开按钮，植物园为他敞开。
他走进去站了一会儿——“这边。”——高亮的女声叫住他。
博池顺着声音看去，利坐在一棵横倒的树上，树底的片片翠草簇拥抱住它，它内里空心已久，边缘处生有点点青苔，像只绿色的船浮在青色海中。
她手边放有几张灰暗报纸，博池向她走近，发现那些纸张颜色趋于淡黄，略有褶皱，大大小小的破损未达到看不懂全文的地步，总体来说，它受过精心照顾，但年代久远让它看起来不太体面。
利侧身右倾，手轻轻一拍朽木，抬眼瞧博池，这时候光正好透入她的瞳孔，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亮得不见博池的身影。
博池沉默着坐下。双方静了片刻，最后是博池先开口：“你怎么知道‘幸存者’？”他浅灰色的眼睛凝视利，淡淡的，有种透明非人感。
利拿起那堆报纸，熟练地翻翻找找，仿佛她这样做过无数遍。很快地抽出一张，她捏着 边角，置于空中使两人能够共读，博池先注意到她干裂指腹上的疤痕，视线上移，目光停下，晦暗的浅灰被渲染成浓黑——
照片中尽是城市碎片，男孩睡在这座废墟中，浑身伤口经过特殊处理而不至于可怖，但直观上便让人不想看第二眼，身边长而多的输液器是图中唯一的白，男孩的面庞博池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这就是他自己。
利点着标题——年仅十岁、天灾的唯一幸存者——问道：“这是你。”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博池点头，心绪没有很大起伏，微小波折仅因为他不曾知晓这张报纸的存在。他看了眼版面，它并不属于知名度小的花边杂志。
“为什么地面上的人不知道？”
“出来几天就被压回去了，再加上这个，”利将手上的报纸递给博池，捡起另一张，“人们总是爱看大户人家的趣事。”
——《八十六岁的弗兰克·林病逝！最受宠爱的外孙女竟是儿媳与别人生的？》
“别告诉安吉拉？会很麻烦。”利的语调听起来却不是很重视，她看向博池，“不过我以为你看过，毕竟那时候这文章到处传。”
博池没有说话，也不觉谈论这种话题很抱歉，他不回应只是由于他想起姜浆也提起过弗兰克，看来那个时候它确实说得上众人皆知。
“那你怎么找到它的？”博池忽然问道，甩了甩刚刚接过的纸张，“难道地面上也有人知道？”只是他从未碰到过那种人？
“对。”
利立刻回答。她不在意地扔下关于安吉拉的书报，仿佛它只是几乎无用的废品。
“我们的故乡周围辐射一千米，他们都知道。”利自嘲般地笑，“同时付出了解这种信息的代价，他们的家将与世界隔绝。”
她拿出小刀把玩：“成为地图上都不标识的无名地。也不再拥有去往外界的资格。”
利说的话很多，这有些罕见，但博池没有多余的想法，只对此感激。——解释越多，他深入越深。
他趁机问道：“既然如此，应该还有人看见过那天发生的事？”博池的语气平静，听来不像提出问题，仅仅陈述话语。
“没有，只有你一个。”
利突然冷下脸：“其他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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