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鹤去美国出差了，头二十四个小时，顾言襄感觉everything is fine，他和朋友在酒吧玩到了十二点，接着又去了KTV，还吃了宵夜，等他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乐队鼓手的家里，几个男男女女乱七八糟地睡了一床，呼噜声震天。
他推开其中一个人的臭脚，走到浴室，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孔，因为玻璃镜子上的污渍斑斑，他看上去更加憔悴。阳光挑开了百叶窗的缝隙，正在他发怔时，他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个朋友迷迷糊糊地接起来说：“喂？找谁？”
“别乱接我电话。”顾言襄凶巴巴地说。
“给你给你。”那个朋友也不耐烦，把手机扔还给他。
“喂？”顾言襄走向了阳台，其他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大早上不知道吃什么，有人煮起了泡面。
“是我。”任鹤说。
“我知道。”顾言襄用手指梳理着乱发，说。
“就不问你刚才接电话的是谁了。”任鹤笑着说：“记得别让人占便宜，知道吗？”
“那可保不准。”顾言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十五号。”
“那还有半个月。”
“我得挂了。”任鹤在那头捻灭了香烟，客房的门被敲了两下：“有人来找我。空了我再给你电话。”
“等你。”顾言襄仰起头，享受着晨光在自己的脸上游走着，说：“等你一万年。”
不知道为什么，顾言襄想，最近，他和任鹤总是闹不愉快。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可是他习惯了啊，想改好像也改不过来……
一点点小事都能出现分歧，原来除了默契之外，他们也会像“皇后和小燕子”那样格格不入，感觉可真是坏透了。举个例子，他喜欢喝奶茶，W大里头就有一家很讨他喜欢，可任鹤每次一经过那儿就一脸淡笑，为什么，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按照任鹤的观点，什么好吃的都不值得他插进那条长龙里。
“你这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顾言襄经常批评他“爸爸”：“这反映出来，你内心缺乏安全感，你害怕失去自己的独特性……老实说，这是我初中的时候才有的调调。你看过SK2的广告吗？好皮肤就是多近都看不到毛孔。”
“我没有自信。嗯。”任鹤一如既往地同意他的意见：“我不用SK2，所以我得离其他人远点，免得被别人看出来。”
“是的。”顾言襄点点头：“你就喜欢坐在外国的露天咖啡馆，然后喝苦得能把人毒死的东西。”
“我真是爱装逼啊。”任鹤说：“不过，咖啡没把我的毒死，,是你的毒舌快把我毒死了。”
“我要喝奶茶。我喜欢廉价糖精的味道。”
任鹤把发疯的顾言襄拉走了。
以上对话顶多算是斗斗嘴，真闹起来就是冷战，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整天，就在任鹤去美国之前，他们还处在冷战期，直到上飞机的前几分钟，任鹤给顾言襄发了条信息，说：天气很好，雪该化了。
顾言襄马上回了一条：化雪更冷。
任鹤说：亲亲。
就这样和好了，可顾言襄到底没赶上送机，当时他正忙着为开学典礼设计海报，一边给任鹤发短信，一边还拿着刷子在墙壁上乱涂乱画着。
“顾言襄，你不吃饭啊？”
泡面煮好了，其他人吃得很香很香。
“鬼才要吃泡面。”顾言襄先点了一根烟，对着晨光吞云吐雾起来。他眯起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既对自己的现状感到满意，又仿佛仍无法避免烦恼的入侵。九月份了，红叶与大街上人们鲜亮的着装让人意识到秋季的到来，也许他的烦恼也是随着季节而产生的，而他和任鹤和他们俩的感情的变化又何尝不是呢，是时间改变了一切，人只能随着时间改变。
任鹤在外地出差，和他一块去的两个同事刚进入公司，是一对搞地下情的情侣。开房时，男人说，不如开一间吧，用暗示的眼光看着任鹤。任鹤惊讶地问，没房间了？其实他紧张得耳根子都快红了，很纯洁地躲开了诱惑。
不管在哪个环境，任鹤的受欢迎都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公司禁止谈恋爱，可谈的人也着实不少，其中不乏某些男女通吃之辈，刚从国外回来，作风开放，他们不止一次邀请任鹤419。都被拒绝了。
任鹤拒绝他们的口径相当统一，总是说：改日吧。
很委婉。
挂了和顾言襄的电话，任鹤走到门口，那一对情侣中的男的手里拿着副扑克牌，女的拿着红酒，说是晚上无聊，不如打打牌消磨时间。
对一类人来说，生活很顺利，甚至有些过于顺利了，便又陷入了无聊的陷阱。要不是碰到了顾言襄，碰到了自己是个为家人所不齿的同性恋，任鹤的生活又何尝不像这类人一样呢？现在，他才真觉得自己有了点与众不同的意思。换个感性点的说话就是，真爱总是比较能让人脱胎换骨的。
十三号那天，任鹤提前回国了。他没通知顾言襄，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不过还是打了个电话问顾言襄在哪儿，以显示自己对他的重视，顾言襄嘻嘻笑着说，在天堂。
天堂是当时W市的一家著名酒吧，任鹤出国的这段日子里，顾言襄已经在那儿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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