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言襄当然没办法再理乔了，在学校的走廊上碰见时他往往会装作和别的同学混得很熟，以至于那些本来很陌生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热乎劲弄得一头雾水，而他悄悄地发现，乔很嫉妒那些“第三者”，会用那种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他还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如果这个人惹他生气了的话。一次考完试，所有人都忙着聚在一起对答案，只有他先走了，乔愣了愣，紧接着在他身后跟上了他的脚步。忽然他回过头，不发一语地用质问的眼神盯着乔看，两个人被卡在一个狭窄的转角，最后乔低下头，做贼似的绕着他离开了，其他同学跟上来，争着和他打招呼。
“他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顾言襄忍不住对比自己大三岁的恋人宣扬着自己的那点小坏心眼：“整天畏畏缩缩的，越看他那样就越想欺负他。”
“你过来，”水龙头哗哗地开着，任鹤戴着双黑色的塑胶手套，双眼紧紧盯着迅速卷成小漩涡的水流，他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厨房的下水槽，差点摁着顾言襄的头让他近距离观察他倒下去的那些玩意儿：“你看这恶不恶心，下次别把什么东西都往这儿倒，行吗？”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又没有往你的嘴里倒。”
顾言襄不以为意地走开了，就差用舌尖抵住上颚轻轻地啧一声，以显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真像是养了只猫！任鹤瞪着他背影，不知为什么，顾言襄竟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先是眯起眼，活生生是一只猫的瞳仁变细了，接着又踮起脚，双手成爪状摆在下巴底下，调皮地对他笑起来：“喵---”
大概这就是心有灵犀吧！任鹤一再被他的可爱俘获，也忘了刚才还想把他摁上床扒了裤子打一顿的冲动。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还是他们俩本就和别人不一样，彼此的默契越来越强，往往任鹤才说了一句话，顾言襄就能噼里啪啦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说下去，甚至有时候，他们能同时哼出同一句歌词，脑海中浮现出同一本书，每当这样的偶然发生时，顾言襄就会忍不住惊讶地望着任鹤，在他的内心深处翻起了小小的波澜，似乎在提示他，他们真的很相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就像是淡绿色的葡萄挂在了葡萄藤上，顾言襄的青春正当时。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对不对。”有时候甜到了极致，他会把双手牢牢地圈在任鹤的脖子上，眼神简直痴傻得不像他了，就好像任鹤说的那些话就是怎么都打不破的保证似的。
“谁知道。”任鹤笑，掐掐他的脸，拍拍他的屁股，掂量着：“等你皮皱了，屁股垂了，我可能会抱着你，心里想着别人吧。”
“哇，你很敢说。”十指用力，顾言襄心想我要惩罚你。
“咳咳咳……”任鹤做出快被他掐死的表情，连翻了几下白眼，演技一如既往的惊人。
打打闹闹也是过日子的一种方式，春去秋来，眨眼间他们在一起竟然也一年多了，顾言襄不再是过去那个会被任鹤一句话就气得跳起来要把钥匙往他怀里扔的顾言襄，任鹤也不再是那个会正襟危坐地和他讲道理的任鹤，虽然一个口口声声仍叫着爸爸，另一个则习惯性地摆着大人的架子，可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变质了，是他们的距离，近到已经没空间让他们隐藏住自己的真性情。顾言襄异常的善变，性格还不定型的他迅速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任鹤……任鹤也很喜欢宠着他的那种感觉，哄他的才华就如同打开了的潘多拉盒子关也关不上。很难说这一面的任鹤是本就存在的，还是他发现的，他造就的，总之任鹤并不排斥自己陪他闹，就算被他闹烦了，也认为自己挺有进步，起码比以前有耐性太多了。
自从那次回了一趟家，任鹤就总往家里跑，他父母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能坐在一张餐桌上和平地吃完一顿饭。可也仅此而已，任鹤从不在家过夜，每晚都回到顾言襄的枕边，就好像一个去上班的上班族，顾言襄常开玩笑说，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还会回家的男人。
四月的一个晚上，任鹤迟迟未归，顾言襄独自蜷缩在被窝里，觉得这张床比平时可宽敞多了。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的，出于某种奇怪的自尊心，他拼了命地按捺着给任鹤打电话的念头，一直到手机响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光亮的屏幕上跳着几个字：“晚上不回来。这边有点事。你乖乖睡觉。”
第二天天大亮了，窗帘大敞，白天的光透过同样敞开的窗户直直地闯进了房间，等任鹤终于推开家门时，一个皮箱竖在地板上，里头装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
“你回家住吧。”顾言襄窝在一张破沙发上，细白的小腿穿过大大的T恤露出来，一沓钞票在他的十指之间拨来拨去：“这里我自己住，你回家。”
“钱哪儿来的？”任鹤首先注意到他的道具，又问：“不会是从我卡里取的吧？”
“就是从你卡里取的，拿来付我以后的房租。”
任鹤看上去很有点疲惫，还有点想笑，“好，不是违法所得就好”，他叹口气说，不再费神讲道理，走到床边脱了鞋就往床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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