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夏天了，W市的气温蹿得老高，走在太阳下，顾言襄常常觉得自己的肉体即将变得透明，他偷偷跑去报名了高考，打算拿到好成绩再和任鹤炫耀。
六月六号那天，任鹤的妹妹找到他，问：“你知不知道我哥上哪儿去了？”
“发生什么事？”
任燕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爸妈和他吵架了，我找不到他。”
顾言襄还是头一次听说任鹤也会和别人发生争吵，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你！任燕仇恨地想，可是回忆着任鹤在离开家时，警告她的那句“别告诉他”，她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别哭了！”顾言襄一边骂她，一边给任鹤打电话，提示音听得清清楚楚的，他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他又打了第二遍，任燕的眼神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他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任燕说。
“有什么奇怪的。”顾言襄的反应很冷淡：“他不就是这种人。”
等任燕走了，顾言襄才摘掉那层无所谓的面具，他隐约猜到了真相，记得任鹤曾经说过的，会在必要的时候说谎，但他还是为他担心。
晚上九点，他走出家门，想去任鹤家看看，只见任鹤的车就停在门口，那个场景就像置身梦中，他朝任鹤跑去，没想到在黑暗中跌了一跤，他站起来，任鹤刚刚跑到他面前。
“下次别跑。”任鹤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贴着他耳朵喃喃：“别着急。宝宝。”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爸妈知道了？”他尽量不着急地问。
“嗯。我承认了，”任鹤叹了口气，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我傻不傻？”
“不，”他的第一反应是否认，第二反应是否认自己的否认，说：“不对，是非常傻，你为什么要承认！你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吗？”
任鹤苦笑了一下。
顾言襄说：“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一想到自己爱你，”任鹤顿了顿，眼神是一回事，他的口吻仍旧像在谈论着天气那样随意：“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你真是够傻的！”顾言襄忍不住口是心非，又有些骄傲。
出柜这事想起来复杂，可放在任鹤身上却很简单，很快他搬出了公寓，另外租了间除了便宜以外毫无优点的房子，直到多年后顾言襄依然记得那个异常简陋的厕所，会发出轰的一声的热水器，让洗澡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那段时间他们常常帮对方洗头，在阳台上，早晨的太阳光晒着很舒服，一个人提着开水壶，热水徐徐地从壶嘴里流出来，冲干净另一个人的头发，泡沫都散在了脸盆里。楼下就是W市嘈杂的车水马龙，时刻响起的喇叭声即使在日落后也不歇息，一直持续到半夜。
“我来帮你吹吧。”顾言襄对发型的重视让他主动承担起为伴侣做造型的工作，别看他小小年纪，但架势很足，手指一通拨弄，致力于让任鹤的头发看起来有“空气感”。
“你要不要染一下？”放下吹风机，他盯着镜子里的任鹤问。
任鹤笑看着他，他是这么的无忧无虑，也感染了任鹤，如果说任鹤教会他怎么做一个潇洒的成年人，那他就把快乐的感觉带给任鹤，和他在一起，已经成年的任鹤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满足尚未成年的他，也满足自己。
他们一块上超市买染发剂，回家后顾言襄嚷嚷着洗发水没了，叫任鹤快把新买的拿给他，任鹤刚走到阳台，只见顾言襄把水倒进了已经快空了的洗发水瓶子里，上下抖了两下，用稀释以后的洗发液将就地揉搓着头皮。
这种省钱的方法，任鹤可想不出来。
“你484觉得我4一个平民？”顾言襄一边洗头一边瞪着他。
“我也是平民。”他说。
顾言襄笑了起来：“嗯对，你是洗头店学徒。”
“23号。”顾言襄顺便给他发了工号：“记住了吗？从今以后你就是23号，客人要是满意下次会再叫你服务的。”
“什么服务。”任鹤眯起眼问，摸着他的后颈，突然沿敞开的衣襟滑到前胸，肆意抚摸着。
“啊！”顾言襄很敏感，可他一叫任鹤就捂着他的嘴：“别叫。”
“唔嗯……”
隔壁邻居能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个年轻女人，之前因为偷偷在屋子里养狗，狗叫声被房东听到了，差点不把房子租给她。
“我们真的好穷啊！”
一天晚上，顾言襄做完了作业没事做就去掏任鹤的口袋，翻遍了也没多少钱，他感到再这么下去不行了，把一本还没用过的作业本拿出来，打算开始记账过日子。
“还好吧。”任鹤看着他回忆这一天的流水，他的字迹漂亮，但写出来的内容很好笑，因为过于具体了，除了占了大头的他的置装费以外，连五毛钱都不放过：“饿着你了吗？”
“那倒没有。”顾言襄趴在一条凳子做的临时桌子上，自顾自地说道：“我是怕你受不了。”
任鹤一怔，坐到他身旁，把他涂涂画画的作业本合上：“我受得了，我巴不得。”
“……为什么？”顾言襄还是太年轻了，一句甜言蜜语就能让他眨眼睛。
任鹤距离他很近，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我觉得自由。”
“啊……”顾言襄有些感动，提笔在练习本上写下几个字：“为了自由。”
喜欢刹那天地请大家收藏：(m.baolaixsw.com)刹那天地宝来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