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长的书房后，周愿望着长廊外被框得四四方方的天空，长舒一口气。
之后的几天，她回到家，吃完饭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
李端康来找过她，周愿也不瞒他，说：“我已经尽力，若是顺利，应该再过些日子就能看到结果。若是不顺利……”
周愿顿了顿，道：“我会离开京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李端康愣住，没说话。
周愿也不逼他，揉揉他的脑袋，说：“你先回去考虑考虑，我还有事情要做。”
李端康进来时就见她一手拿书一手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很是专注的样子。现在听她这样说，问道：“您在做什么？”
周愿表情沉痛起来：“在学习。”
李端康：……
学习就学习，您表情这么惨是怎么回事？
不知想到什么，周愿又说：“我在研究农业。”
“农业？”
“嗯。”周愿不瞒他，道，“我从澹州一路过来，见过许多农田，发现了几个问题，在研究要怎么处理。”
李端康不明白：“这不是农务院负责的么？”
封建社会重农耕，庆国也不例外。京城设有专门的农务院，用以研究各种农业技术、农耕用具，或是研发新的农种。
“由农务院负责，但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能研究。”周愿笑道，“这个世上很多事，其实都是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做。”
李端康似懂非懂得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乖乖出去了。
见小孩出门后还记得给她关门，周愿回到桌边，看着纸上的涂鸦，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脑壳痛。”
零六幸灾乐祸：“是你自己要学的。”
周愿有个习惯，脑子越乱的时候就越爱写写画画，涂涂改改。
此刻她望着满纸的涂鸦，真心觉得自己要秃了：“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零六是个好外挂，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中华上下五千年，周愿想要什么书零六都能给她搞到。所以在养济院的事情之后，她们深入交流了一番。
人口买卖当然不是好事，但是在封建社会，平民百姓都是靠天赏饭吃，一旦老天爷不赏脸，来一场旱灾洪灾——甚至压根不用搞那么多，只要收成不好，就有很多人会饿肚子。
他们没有别的出路，除了挣扎着饿死，也就只有出卖唯一还属于自己的东西来换取活下去的可能——他们自己。
所以每次灾难爆发，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把自己变成别人的财产也就成了一条活路。
那么多的人，国家也没办法全养了。达官权贵也不都是慈善家，会愿意替国家养人，也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为自己办事的奴仆，他们才会养着。
达官权贵家里总有点不愿意给人知道的阴私，这种事情让良人籍的仆人处理，万一仆人转手告发了他怎么办？也就只有奴隶，非谋逆大罪不可告主，否则与主人同罪，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让那些权贵放心用奴隶，甚至想要许多奴隶来为自己办事。
有市场又有天然的供应源，人口买卖这个行业永远不会消失。
而且，当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能指望着他跟着你大喊人人平等、老子要人权、皇权去死吗？
当然不可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人吃暖了，才有余力为自己争取权益，为社会多做贡献。
所以周愿打算从农业下手，大力发展生产力，改善国情。如果养济院的事情成功解决，她就将这当做礼物，送给他。
她知道他会喜欢这份礼物。
可是……农业真的好难。
她已经把自己憋在书房两天了，这本书还没啃完一半，这要是一本小说，她已经看完五本了。
周愿自认不是蠢人，毒术医术都学得不错，练功练武也不差。前世她健康的时候，在自己的领域也算混得风生水起，受人尊敬；自学调香和舞蹈也很快。
怎么到了这农业上面，就不行了？
“要不我干脆等等看吧？”周愿愁眉苦脸地和零六说，“万一萍萍他没打算把养济院的事情处理好呢？这样的话我也不管他了，我们连夜逃走，扛着马车逃走。我也不用再看这书了，拯救什么社会拯救什么百姓，各有各的缘法，我兢兢业业挣钱养家再养几个小白脸，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它不香吗？”
零六品了品这话，问：“所以，你是希望他办好还是希望他不办好？”
周愿哽住。
那当然还是办好，再多的小白脸也不及一个陈萍萍。
“看开点。”零六大发善心，劝她，“说不定你只是单纯地不行呢？”
周愿：？
您听听您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不过下一瞬，她突然眼前一亮：“对啊！你说得有道理！”
“我不行就是不行，既然不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我何必逼迫自己行呢？”周愿道，“我可以让行的人行啊。”
“？”零六理解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问，“所以？”
“或许我可以开一间书院，广纳良才，开展多元化教学。”周愿兴奋道，“反正你有书，农业、商业、冶铁技术啥的都可以。让有这方面才能的人跟着书自学，学成了，外出发展或者留下来教书都成。毕竟这种事情压根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很多人多年共同的努力。”
“而我就负责教毒术医经，顺便给我们祖国的未来灌输一下人人平等的思想，要是可以，再展开讲讲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啥的，培养一批咱们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毕竟成年人的思想都已然成型，只有小孩子还有可塑性，而且，未来永远是属于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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