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在京城里稍微打探一下就能知道。
但是陈萍萍不知道她特意问这件事的做什么。
见他眼睛一眯,眼底流露出几分寒意,周愿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错了。除了一个整天提醒她克制的系统,知晓部分剧情是她唯一的金手指。可萍萍多疑,要是让他察觉了,指不定能阴谋论到哪里去。
周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寻思着怎么找补,就见对方又笑了,问:“怎么?你还想对内库下手?”
这倒真不是。她只是寻思着养济院制度看起来十分人道主义,不像是庆帝能干得出来的事情,说不定是叶轻眉当年的提议——毕竟养济院制度实行只十四年,那时候叶轻眉还活着。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也就更明白萍萍今天为何会对她这么温和。
估计是觉得她和叶轻眉很像,都十分人道主义。
而她这样做,不仅是想看他的立场,也有要让他看见她立场的意思。
“我怎么敢。”周愿皱皱鼻子,“李云睿是皇室长公主,比不过比不过。”
你倒也知道她是长公主,可看你的样子,丝毫没有对皇室的敬畏。陈萍萍哼笑一声,习惯性地就要把手中的杯子往身边小几上一放,可又突然想起来那面小几已经被小姑娘给毁了,只好继续拿在手中转转,道:“那就把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周愿问。
“郑青予交给你的证据。”
“您要拿它来做什么?”
陈萍萍反问:“你想拿它来做什么?”
周愿不假思索:“当然是立案后做呈堂证供。”
“嗯。那我就帮你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将它交给合适的人。”
周愿突然语塞。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临到头时还是叫她有些不敢相信。她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要帮我?”
陈萍萍顿了顿,反而笑了,指尖轻缓地摩挲着杯壁,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周愿也不回答,就安静地看着他。
陈萍萍静默一瞬,目光落在前方的某一点上,轻巧地道:“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周愿没说话,目光却冷了两分。
陈萍萍转过头来看她,对上那双眼,却又怔了怔,像是有些错愕。
他们对视了一秒,陈萍萍才回神似的,微微一笑,声音温和:“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是为了范闲吗?”周愿问他。
陈萍萍不答,只微微眯了眯眼。
“我的好友中,和京城有关系的人只有他,而鉴察院也早就在监视我们……不是,应该是监视他。甚至在他年幼时派了老师来教导他毒术。是为了让他多一条技能自保吗?他将来一定会进京对吗?这里对他来说会有危险,所以才要他自保?”周愿紧紧地盯着他,见他的神色越来越冷,她咬紧牙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掌冰凉,掌心甚至开始出汗。
大约是这段时间他对她一直很温和,又或者她的滤镜一直开得太大,她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暗夜之王的冷酷。唯有此刻,他冰冷地看着她,她才隐约有些感觉。
但她知道,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在陈萍萍的视角里,她只是一个从澹州来的,对京城一切都不了解的小丫头片子,而他又凶名在外,她不信任他才是正常的。
不过,她若是天然对他有好感,半信半疑也可以,甚至能信任稍大于怀疑。可若是完全信任,别说他会起疑,周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所以,基于半信半疑这个设定,又有费老这层关系在,他们这几天也还算和谐,她要是胆子大的人,也可以和他说说大不韪的话。可一旦涉及到要交出关键的物品,她一定要先求个心安,问出个答案。
而且,到底事关自身的生死,她还能心乱如麻,一时失去分寸。
所以,现在她的问题再僭越,都尚在可理解的范畴内。
周愿秉持着自己完全不了解陈萍萍的这个设定,继续道:“鉴察院鉴察天下,养济院的事情您应该早就知晓,要将此事解决与您而言并不难,但是您并没有这么做。可见您如今帮我并非为此。您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帮我,所以只能是为了范闲。您很看重范闲吗?您……是护着他的?”
这一切都基于她的推测,所以哪怕推测看起来十分合理,她还是用了个疑问的语气以表示自己的不确定。待到这些话说完,她的背上都湿透了。
她在赌,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他对她另眼相看。
她清楚自己现在在陈萍萍心中是个怎样的定位。范闲的好友,费介的徒弟,或者鉴察院一个还不错的晚辈。
但无论是哪一个定位,前面都有一个标签,范闲、费介、鉴察院。当晚辈的朋友,当朋友的晚辈,或是就当一个晚辈,那都离他太远。
只有先当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她才是最独特的那个,才能离他更近一些。而且她私心里也希望自己在他心里能先是周愿,再是其他。
所以她现在把自己的一切都展示给他看,先是他们有同样的理念,是她对皇权的不敬对位高权重者的平视,后是他们用同样要守护的人。
这当然非常危险,眼前这人心机深沉手段诡谲,还能对旁人分外冷酷无情。要是赌失败了,他随手设个局坑死她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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