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N市，霍荫麒刚开机就接到他妈妈的电话。
“还没下飞机，晚上回家吃饭。”他提着从G市买回来的叉烧。
“你大伯母住院了。”他妈妈通知他，大伯母已经确诊了乳腺癌，决定做手术，要他尽快赶去医院。
霍荫麒看了导航才知道，原来肿瘤医院已经搬到新地方，他停好车直接从后门进了住院部，病人和病人家属多到令他心惊。进了电梯后还没碰数字键，已经有人帮他按了那一层楼。
有刚出生的婴儿在母亲怀里酣睡着，也有人躺在手术床上忍受痛苦，他看着那个离开子宫不久，皮肤发皱的婴儿。生明明是和死一样残酷的事。
亲戚大都到了，门半开着，笑声不断。两个护士推着护理车走了出来，正交流感想：“这么乐观的一家人，太少见了。”
“怎么样？”霍荫麒和亲戚们打了招呼，就弯身去看已经换了病号服的病人：“你脸色很好啊。比我好嘛。”
大伯母说：“我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得了绝症。唉，现在没人敢管我玩手机啦。我一口气下了好多小说，以前觉得喜马拉雅的小说卖得也太贵了，现在，我管他呢。”
霍荫麒心里不是滋味儿，努力陪她闲聊了一阵。
离开时还没到五点，但已经有病人家属到楼下的小饭馆买饭。霍荫麒感受着车窗外的人间烟火，耳边响起父亲的叮嘱：“你最好有点准备。”
“嗯。”
现在大伯要陪大伯母打仗，他父亲又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刑事律师，脱不开身，公司不能没人管。虽然他很想提名另一个读商的表姐来担当重任，但父亲都这么说了，他再撂挑子就不行了。
“你也不要太紧张，”他父亲对他最宠，安慰他说：“大事还是大伯自己决定，待会儿他陪完你伯母还要回公司开会，放心，你就去帮他看着点儿。”
“公司里这么多高管，没一个能指望吗？”
“都不是自己家的人。说是说用贤不用亲，但我估计你大伯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霍荫麒点了点头，伸个懒腰：“回家吃饭吧。刚闻到医院门口的快餐，我都饿了。”
他父亲皱皱眉：“地沟油的味道……”
还没说完被他抢先：“最香。”
还在吃晚饭，他就被拉进了公司的高管群。作为新上任的董事长助理，他没多少时间适应岗位，马上要做的就是帮董事长，也就是他大伯写第二天出席商会活动要演讲的稿子。
这下有的忙了。霍荫麒工作完点开程涤非的微信朋友圈，里头空空如也，他反而心安。
什么都不发最好，省的他将来时不时地点开看。他承认自己还有点心痒。
从这天开始，他成了一块上了发条的表，一秒不落地走。上班的第一步是人格分裂，到了公司就要像打了鸡血，状态爆表，下了班则好希望有个聊得来的1在他身边，累了就玩亲亲抱抱举高高。再看微信群依然是解决不完的问题，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要钱。
“我自由久了，”有一次他和佟天抱怨，顺带敲打他自己：“突然开始朝九晚五，搞得我最近都只能穿西装。”
佟天的微信名非常老土，叫SKY：“你不在，我也怕。”
“真的来了才知道，原来资金这么吃紧。公司越发展，高管里不做事干吃饭的人越多。”他一去就想把某些人FIRE掉，奈何人家是元老，没犯大错动不得：“我真佩服大伯。他的精神强韧到变态的地步，如果我是他，我会得抑郁症。”
“那怎么办？”
“拆东补西。”
“你们还是大公司，人家小企业去哪里拆。”
“最苦的是要打肿脸充胖子，花钱如流水。外头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艰难。”
霍荫麒一不留神，说出了王熙凤的台词。
“现在你知道当家难了。”佟天离这些事情太远，只能听他说，出不了什么主意。“你大伯是不是想让你当接班人啊？”
“是啊……”
连SKY都看出来了，他已经骑在了老虎背上。
霍荫麒的办公室就在董事长兼总裁办公室的侧边，原来是一个大间，只隔了一道墙，开了门方便他自由出入。
九点钟要开早会，八点五十分，他躲在办公室吃三明治，昨晚总算抽空去了趟酒吧，今天身子骨有点乏。
“荫麒，你过来一下。”霍彦东在微信上叫他。
他端着咖啡，打开和董事长兼总裁办公室之间的那道门，不期然一个人影就站在窗旁。
办公室里散着淡淡的檀香味，位于大厦的高层，坐拥无敌江景。九点正的阳光是金色的，透过超高落地窗洒在那人身上。
程涤非穿着警察制服，一脸英挺地和他面对面。
“程队，”霍荫麒把咖啡放下，主动伸出手，客气地招呼：“好久不见，今天怎么这么早……吃了饭吗？”
霍彦东坐在办公桌后，脸色泛着紫气：“程队长，你们认识？哦我想起来了，荫麒和我提过你。”
“见过几次面。”程涤非笑了一笑，肩膀上的警徽也镀上了一层亮光：“我这么早来，霍总，不会打扰你办公吧？”
“我这个侄子蛮能干，就是还小，还少点经验。最近我都把烦人的事情丢给他，轻松很多。”霍彦东喝了口霍荫麒泡的咖啡，说：“你们吴局最近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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