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喆面对苏慎，稍微有些难开口，“车祸那事儿……我知道了一点儿。”
苏慎放在扶手上的手紧了紧，然后把声音压得很平静，说：“说说吧。”
“就，伍师傅，修车厂那个，”田喆拨愣了一下田约翰，好像手边没个什么东西他心里没底儿，“他以前在珠城做过学徒，正好知道点儿事儿——”
田喆吞吞吐吐，拖了一会儿，期间，苏慎就只垂了垂眼皮，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爸妈那辆车的车轮被人动过手脚。”田喆说。
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才舒了一大口气。
苏慎的反应很平静，他“哦”了一声儿。
半天，他才皱着眉头，语调冷静，像是在自欺欺人地找借口，“这不能说明什么。这起事故是大货车司机全责，醉驾。”
“这事儿我托了伍师傅去问，”田喆心里知道纯事故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但他不忍心戳破苏慎这点没什么用处的自我安慰，“他知道的不是很多，不过这事儿他那个师父当年关注过，过年伍师傅去珠城的时候就能问明白了。”
“车祸不是出在我们那辆车自己身上，是那辆大车。”苏慎还是坚持。
“可，万一是那辆大车……”
“田喆！”苏慎急躁地喊了他一声儿，打断了他，差点喊破了音，尾音还带着点哑。
田喆住了口，看他。
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他知道田喆想说什么。车祸如果不是单纯的车祸，如果的确和当年的矿难有关，那就不能排除那个货车司机蓄意的可能性。
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知道的越多，他心里被自己压制多年的阴暗面就越蠢蠢欲动。他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当年真的只是意外。
即便他自己也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这能不说明什么那不能说明什么，那到底，什么才能说明呢？难道，非得到了最后，铁铮铮的真相淋漓地铺在眼前，才愿意相信吗？
只怕，就算是那时候，他也不愿意相信。
他永远不能面对那个所谓事实。
“田喆，”苏慎抬头盯着田喆看，“那个货车司机，我们能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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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回家的时候，宋海林打校门口儿经过，看见栾景年正蹲在雪地里找什么东西。
今天一整天都飘着雪花儿，后来虽说下得不大，但还是又在原来的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要是有什么小物件儿落在了地上，估计都被雪盖起来了，难找。
走出去很远之后，他又回头看了看，栾景年顺着路往前慢慢在雪里翻找，找得很仔细。
他一阵心虚。
这么一想，他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栾景年一转学过来就对他表现出了空前的兴趣。
这个栾景年到底在偷偷调查什么？
他回到家之后，又拿出了那个小本子研究。
栾景年的字儿没怎么有特色，就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基本上差不多的字体，不难看，但很普通。
她像是有什么强迫症似的，各处都有框架结构，很条理。
但内容却实在算不上清楚，分析写得颠三倒四，到处画满了问号。
宋海林仔仔细细看完一遍也没把这整个本子凑出一个大概的完整事件。
各个小事件被栾景年概括得很好，只不过看起来没怎么有联系，都是单独的。
宋海林又重新翻到“8.宋”的那一部分。
这里的笔迹还很新，黑笔简述了“班里前不久也转来一个学生，叫宋海林”这么一件事儿。然后又用蓝色的笔在后边跟了一句备注：宋庆的儿子。
像是查过他们家户口似的。
紧跟在后边还用红笔写了一句：他为什么来白城山？
跟了一个大括号：
1.和我一样
2.宋局长那伙儿
宋海林更懵了，什么叫宋局长那伙儿？和我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她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角色上？
他看着“白城山”这三个字儿老半天，又把本子翻到了“7.白城山”那个部分。这个有三句话被重点框了个框儿：
“我们家为什么突然来白城山？”
“他们想干什么？”
“苏主编，白城山。”
宋海林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
又翻到了“9.苏※”那部分。
只有这部分加了一个星号，来表示是重点。
底下写的是关于苏慎和苏主编的关系。
可以说，栾景年的文笔很差劲，写的简述都颠三倒四，要是她改行去写侦探小说指不定会直接饿死。
但是宋海林勉强从她用红笔划的重点里找出了点儿线索，她在一边用红笔写了一句“苏家手里有什么？”“他们是为了这个东西吗？”，这里加了好几个重点符号。
宋海林又翻到一开始的第一页儿，确定了一下那个车祸的标题，旁边的火柴人那里的确写着“苏主编”。
如果他没猜错，这就是当年苏慎经历的那场车祸。
找栾景年的本子给勾勒出的框架，应该是，事情由这个车祸为开端，“他们”这个群体辗转来到白城山要拉找苏家手里的某件东西，而且，“宋局长”与“他们”这个群体联系密切，这导致了栾景年以为宋海林知道“他们”的内幕，所以刻意接近。
那么栾景年是什么身份？
她能探听到这么多东西，必定和“他们”关系不远。
栾景年什么身份？
她猜测他转学的目的，那么，她是为了什么转学？她又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他们”是谁？
栾景年或许认为他是“他们”这个群体派来的？
但其实宋海林自己知道，在今天之前，栾景年查出的这些东西，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栾景年想多了。
可问题是，由车祸起头的事儿，怎么扯上了他爸呢？
他看着第一页好半天，突然在画着三个问号的“警察”两个字儿上看了半天，然后合上本子，给潘世呈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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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为了找本子差点儿急哭的栾景年，早早来了学校，趁着化雪顺着找了一路，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正看见窗台上端端正正放着她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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