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林趴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是他今天在雪地里捡到的，本子挺厚，封皮儿包着一层塑料硬皮，看起来质量挺好，但是已经旧了，里边的纸页都卷了边儿。上边没有署名。
打开第一页，正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个问号被重叠了很多笔，颜色有黑的有蓝的有红的，不像是同一次画上去的。
宋海林粗略地翻了一遍，小本子的每一页儿都用黑笔写了字，前边标着小圆圈儿里的一二三四，里边有用红笔蓝笔做的小记号。
乍一看，就跟普通的纠错本一样。
第一页第一行写了标题：1.车祸。
底下贴了一个报纸的剪页儿，没有内文，只有一个大标题：珠城市区大货车私家车相撞，两死两伤。
旁边画了两个简笔画：一个大货车，后边跟着一个火柴人，另一个是小轿车，后边跟着三个火柴人。
三个火柴人那里用红色的笔圈了一个圈儿，划出来一个箭头，写着：苏主编。
后边还有两行字儿，一行写着“市长大厦”，一行写着“警察”。
警察后边儿，连着画了三个问号。
第二页也写了标题：
2.酒。
一整页几乎写满了“为什么”三个字儿。像是质问，也像是真的想不明白。
在这一页的最后，才又写了“醉驾”“不可能”“酒精过敏”这几个字儿。
宋海林往下翻标题。
3.钱
4.官
5.宋
6.通话记录
7.白城山
8.宋！
9.苏※
总共写到第九个。
翻到“8.宋”的时候，宋海林停了一下，留在那一页儿看了很久。
那一页写了“宋海林”三个字儿，然后划了一个箭头，后边跟着“宋局长”，然后这个宋局长上边圈了一个圈儿，用蓝色的笔标着“5.宋”。
宋海林没来得及往下看，直接翻到了前边标着“5”的地方。
那后边的内容跟了好几页，黑色笔的字体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晕，宋海林没挨个看，就从里边找了找用红笔划出来的重点。
第一个红笔画的圈儿里是“姓宋的”。后边画了好几个问号。
第二个红笔画的圈儿里是“宋局长”。然后又用蓝笔画了箭头，在一边用小字儿写着一个像是后来添上去的备注：宋庆，宋局长。
边上还贴着一张不知道从什么机关报纸还是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很正经的一寸照，上面正是他爸爸，宋庆。
最后在末尾，用红笔写着：打电话的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在电话里提宋？
宋海林皱着眉头，心砰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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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胳膊被拍了一下，吓得他往前推了一下桌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儿。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上课。
全班同学都回头看着他。
刚才拍他胳膊的胖子正苦哈哈站着，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宋海林茫然地眨眨眼，只听数学老师使劲拍了一下讲台，扯着嗓子骂：“行啊一个个的都不听课是吧！宋海林你给我站起来！用不用我跟你们再说说还有多长时间期末考试啊！”
他边说边一巴掌往黑板上拍了一下，石制的黑板，愣是让他拍出了震天响的气势，“这题！来！谁跟我说说，谁会！周勋干嘛呢你！题答不上来你还好意思笑！也别笑了，都出去吧，滚出去！你！周勋，宋海林，顾燕儿！都给我滚出去站着。”
宋海林这才看见，教室里还站着一个倒霉顾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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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像是吃了枪药。
胖子还乐呵呵的，“难兄难弟。”
宋海林不想搭理他，问顾燕：“什么情况？”
“不是吧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胖子压着声音在那儿大惊小怪地咋呼。
顾燕儿指了指自己，“我，上课看漫画，叫我起来答题没答上来，”他又指了指胖子，“他，我没答上来题，在那儿笑，被叫起来也没答上来。”
“你，”他又指了指宋海林，“叫你起来答题，你没起来。”
三个人在外边还没站稳当，只见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小眼镜儿也垂头耷脑地从前门出来了。
胖子登时就笑出了八颗牙，用肩膀撞了一下小眼镜，“你不好学生么，怎么也出来罚站了，第一回吧。”
小眼镜儿一脸牙疼的表情，“我多惨。还不都是你们害的！干嘛这时候惹这加农炮！那题那么难，是人能会做的题吗！”
说完还感叹，“赶紧腾个位子，下个被叫起来肯定也得撵出来。”
胖子一听，来了兴趣，齐齐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猜着下一个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是哪个小可怜儿。
宋海林也随便往教室里瞥了一眼，就看见了弯腰驼背在座位上看小说的苏慎，苏慎用余光看见了这三个人排队似的从后门往教室里张望，悄悄朝他们招了招手。
胖子也乐滋滋地挥手。
正乐呵着呢，顾燕眼睛一瞪，立马缩着脖子给苏慎打手势，苏慎还没反应过来的，数学老师就在讲台上大吼一声儿：“苏慎！”
苏慎吓了一跳，慢吞吞地抬着眼睛应了一声儿：“到！”
“来来来，这题不够难是怎么的，你瞅着外边那几个站墙根儿的就能会啊！”老师摔了一根粉笔头，“你给我上来讲这题，讲不出来也出去一块儿站着看风景去！”
苏慎偷偷把手边儿的眼镜戴上，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没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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