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了一把，枣儿就噼噼啪啪往下掉。
宋爷爷忙着捡枣，宋奶奶在梯子底下看着干着急，一直喊：“你慢着点慢着点。”
爬到了树上，视线变得空旷了不少，周围的小平房都能看个七七八八，宋海林无意间往隔了一堵墙的邻居院子里看了一眼，看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栽下来。
院子里有一架葡萄藤，葡萄藤架子底下的小矮桌上铺了满桌子试卷，坐在桌子边上做题的人，不是苏慎是谁。
穿堂风一阵一阵掀着薄薄的纸，压在试卷上的书也被刮开了几页。他捏着笔唰唰地写着题，写一会儿再停住，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再继续写。
秋风里带着些土的味道，宋海林在树上俯视着底下的小院子，风还一阵阵地吹，好像还闻见了些笔墨的味道。
他们竟然是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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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宋海林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咱邻居家住的谁啊？”
“邻居？”奶奶呼噜噜喝了一口汤，“后邻居住的是你表姨，隔着胡同的是你十六爷爷，对面是你表姑的亲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提那个正正经经的，共用一堵墙的邻居。
宋海林没多想，打断了宋奶奶，“奶奶，我是问和咱隔了一堵墙的那家儿。”
“苏家啊，”奶奶夹了一筷子菜，言语间有些支支吾吾，“你苏家奶奶，生平是个端庄千金。”
宋海林一时有些不懂。
“邻院儿苏家孤儿寡母统共两口子人，一个奶奶一个孙子，小孙子和你一样大，叫啥来着？好像是叫铁蛋儿么？一家子知识分子，他爷爷以前还是个文官儿，在**的时候听说是犯了什么文字问题给迫害死了，奶奶生了俩儿子，大儿子出息，在大城市里当记者——就是铁蛋儿他爸。”
铁蛋儿？？？
说好的知识分子呢！
奶奶话赶话在这儿停了一下，宋爷爷插嘴“二儿子在县城里教书。”
“哎呦二儿子那还算儿子吗，扔着老母小侄儿不管，自个儿过人家那舒坦日子。”奶奶继续往下说，“本来一家人好好的，铁蛋儿小时候——得十来年了吧，一家子出了车祸，就活了一个小的，还给撞瘫了，到现在都没法儿走道儿。”
“苏家不容易啊……可怜。”爷爷拖着声音叹。
车祸……
宋海林想起了苏慎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写作业的样子，端方斯文，对人对事从来都冷冷淡淡的，偶尔还蔫儿着坏。
这样的性格，竟然是在遭受变故之后，在这么个小村儿里养出来的。
宋海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哪里不对劲儿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苏慎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正常，所以不正常。
他心里不痛快，也可能是因为认床，躺着辗转反侧半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无聊看着墙上贴的海报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家和苏家两家合用一堵墙，紧挨着苏家的正是他靠着的这面。苏家那边是谁的屋？
可能是没人住的屋，也可能是苏慎的屋。
可能。
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突然曲起手指头，用关节处敲了三下墙，声音在夜里听着很清脆。
敲完之后他就拍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疯了吧，敲墙干什么。这么想着，但他还是隐隐约约有了点期待，万一有回应呢。
过了大概一分钟，墙那边传来了三声“笃笃笃”的声音，声与声之间隔了恰到好处的距离，听在耳朵里有种慵慵懒懒的感觉。
宋海林听见之后心里一震。
随后又玩笑似的敲了三下，这次那边没了回应。直到他等睡着都没再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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