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沈谷主，是你后来又收的弟子吗？”
谢玉书点头：“嗯。”
于是李忘情在光影里立在原地。
风轻轻吹在院落，藤蔓上的小小嫩叶随风轻悠悠。
倒下的石桌被人扶起来拂干净，石凳“嘭”一声扶起来又撞在石桌上，然后才被正好了立着。
李忘情听着风吹，听微小声响在身前身后响起，听了又一会，在身后有人说着“还好没碎”的时候才蓦地一眨眼。
两片枯叶不知道从哪座屋顶带来，落在他肩上。
他说：“原来是啊。”
去年秋天的残存枯叶被从肩头拂下。
李忘情低眉一瞬。
“那时候……我见他受伤，留在外面可能羽化，就带回去了，也继续教起来了。”谢玉书整理语言后抬眼，一抬眼恰好见到李忘情低眉后的浅笑。
那笑意极淡，眉头微微低着，神色半放松，混在春日暖风里不知算是什么滋味。
“你怎么了？”
谢玉书问。
李忘情摇摇头，又过了两瞬才说：“还好……是因此。”
谢玉书确认沈泽远没事了，在这会听着话片刻莫名，片刻后想清楚了：“怎么还好？不应该是还好，现在又见到了吗？”李忘情看来，神色淡淡，他就继续说，“我出来才十余天，现在就再见到了，这不是更值得说一句‘还好’吗？”
“这么久不见，四百多年，我本以为你会忘了我。”
“五十多年，在五百年里不过十一。”
“不过自见到周念清，我就听他唠唠叨叨了许多，有时候是说‘宗主’，有时候是说‘先生’，不过说来说去总是说：你还记得‘我’。”
“我很开心。也很高兴你与我相同。”
谢玉书简单复述赵长老说过的话：“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不合适说，回来路上我记挂着沈谷主，一时也忘了——”
“再见到你，我心中十分欢喜。”
院落里有与舟谷弟子来往，也有些其余宗门的弟子先后来到，石桌石凳被扶起来后，有垂髫小孩对着砸起来的坑沉思了，这会拿了种子跑来。
他把种子埋进去，捧了土盖上：“小树小树快快长，长大了，我就可以在树下乘凉了。”
李忘情说：“嗯。”
身后的小孩在憧憬：“……长大的路上，树上长虫了我给你捉，树上有小鸟我就留下来，有时候冷了我把你包起来，冬天下雪就盖个棚子，等你快快长大，等你一片片树叶变成一顶树冠在我头上……”
李忘情听着那些天真话语，说：“我也很高兴。很高兴师父会来找我。”
一直抱着的剑在怀里竖着，他垂眸看一眼，看很久了才从门口走进来。
李忘情：“师父。”
谢玉书还被沈泽远拉着手腕，坐在床沿看过去：“嗯？”
沈泽远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有人走近。
他拉紧谢玉书一些。
“师父还收过其余人吗？”
沈泽远听不到声音，茫然拉着谢玉书的时候，李忘情边走近边说：
“一百五十余年前梧桐书院第一次现世，当时有传闻，影剑阁与师父有关，我去问过，问来是无关。”
谢玉书在算着一百多年前应该是谁最后出来后，数着前面，感觉除了李忘情好像没有谁是用剑的，茫然里听完了点头。
——其实近一百年里也没有其余谁是剑修。他接触过的几人里，五百年里总共就李忘情一人是修剑。
李忘情继续：“一百二十三年前，西域临川楼传闻与我同出一门，我去看过，也不过是谣传。”
谢玉书点头。
“一百一十五年前，有人涉水至南域，传说其一身功法诡谲，不似正道，也不似邪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与师父有关，去见了，方知是‘散落小界’中来自其余诸界的功法。无功而返。”
“百年前，有三人中域相战，我在一人招式中觉得熟悉。但他只是普通魔修，自己跌跌撞撞，自修炼起便无人指引。”
“八十五年前，梧桐书院有人整理零落在诸多话本故事里的线索，在传说诸多功法道法时候夸大言辞，我看了许久，看来看去最后去了一处，回来也终于不找了。”
“师父，市面上那么多故事，除了我还有哪些是确有其人的？”
他走近了，近乎站在面前。
沈泽远发现有谁慢慢靠近后攥紧谢玉书，慢慢摸索着紧靠着人。
李忘情蹲下：“我找了许多人，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不是。但沈谷主以前也说‘不是’，师父还收过几人？”
他忽然展颜笑了一下，怀中剑还是轻抱着：“我以前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谢玉书在一会后才吸口气，回神伸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被沈泽远抓着。
他拿另一只手拍拍李忘情的肩头，李忘情微仰头看来。
“我以前也没想过回答这个问题。认真算起来，与你相似的共有其余六人。这些年辛苦你找我了。”
李忘情听着眨眨眼。
“还好已经现在了。”谢玉书说完才微低头试着笑笑。
“……还有事吗？”
还有点伤感的时候，沈泽远待久了终于说一句。
他察觉不了外面的事，抓着谢玉书茫然四顾。
李忘情才站起来：“没事了。”
门外等了人，穿着万剑归一宗的制服，还有几个与舟谷弟子和其余宗门的弟子“路过”好几次了看来。
“说来我该早两日到。不过恰巧北域狴牢中有人出逃，我出关遇见了，就先追踪并将人带回去了。耽搁了两日，还好还是在这里遇上了。”李忘情说话，抬眼看外面，有人似乎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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