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书在四百余年没见李忘情后看着人。
他想到自己刚对着小丫鬟的话语，正是在思索之后，照着以前的对话更改而来——
那时候李忘情不过才十四五岁，刚与自己相识不久，平日也多是封闭自己的寡言样子，好不容易某次开口了，一开口就是：“我会让他们后悔。”
他伤还没好全，说话时候就是满脸阴郁。
谢玉书听了那一句不明所以，安慰几声。
于是小李忘情听到了。
听声后，却小心抱起自己不说话，不理人了，继续自闭。
之后也是这样。
断断续续交流，偶尔谈两句，偶尔问话，偶尔到很久后了解了情况，小李忘情算是没刚开始那么排斥他了，开始说起自身的事情和长久的内心想法：
他要让那些人后悔霸占家产，后悔和所谓父亲生前好友勾结，后悔连环计直接把他赶出来，后悔认定他一辈子都是个炼气修士于是肆意妄为！
谢玉书才在安慰后说：“如果想改变，想守护，握紧手中的剑。”
小李忘情沉闷接了柄剑。
“你不需要思考，也不用害怕。”
他茫然听着这句话。
“按我说的修炼就可以了。”
小李忘情望着手中的剑。
谢玉书在刚指点过小丫鬟后回想起当初，那些类似的话语里，看着李忘情现在走来。
他对着白衣剑修：“…………好久不见。”
声音不大，意外见到人后，神色里还有些惊讶。
但是李忘情闻声倏而笑了，似春雪融化，在出来时惊愕了一众修士后，又在这个笑里让他们怀疑人生，让水灵宗长老在刚听到声音而停滞动作后，在接下来的话语里思绪纷乱。
李忘情：“嗯，师父，好久不见——本以为还需闭关许久，没料到今日就重逢了。”
他安心展颜一瞬。
水灵宗长老就在刚被切磋结果惊讶到恼羞成怒之后，转瞬又被李忘情突然出现和他这几句话弄懵了，一时忘了之前在怒什么：
什么叫师父？
本以为还需闭关许久是指什么？
万剑归一宗李忘情有几个师父……？
后知后觉到惊愕的时候，耳边的嗡嗡嗡声音盖过外界交谈的声音，错乱想法纷至沓来之后，水灵宗长老迷惑地陷入轻度恍惚中，又迷迷茫茫努力听着，努力看过去，把心里乱糟糟的想法努力想按下。
听着什么还是有点听不分明，但是看的时候，有些晃神里，努努力还是能辨认谁是谁。
于是他脑子里想法纷乱，却还是睁大眼睛：
依旧是借穿万剑归一宗白色道袍，其上发丝尽束，眉眼微弯，面上神色平静。
——这不还是那个人吗……？
山隐真人。元婴修为。无门无派无故交，前来灵月城参加百年庆典。
满城剑雨里初初入人眼，随即灵月城北万剑归一受不少小宗门追捧。
现在指点凡人在切磋中胜过炼气弟子……
他想到被胜的是自家弟子。
有炼气期弟子迟钝想了想：我想学！！！
其余人们有些混乱的想法里也飘过这些，偶尔零散想起之前对切磋的看法，但是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先前小丫鬟刚胜的时候，众人纷纷想着这个，想着凡人胜炼气，虽有各种巧合，但……如果能让炼气胜筑基呢？
也是惊讶，也是深觉可行与谢玉书可拉拢，但还在惊讶与短暂寂静里，还没捋清楚，就见到李忘情来了——
第一剑修。万剑归一宗宗主。初显于人前就是连斩三元婴期魔修，然后不到一年直接又重创当时的第一魔尊萧祈。之后修行路上虽然坎坷但总是顺风顺水。近年来直接闭关了，不少流言更是说其正在闭死关冲击大乘。
……所以，他来做什么？
……他来善后域界裂缝？
……他来找人？
……他对着别人唤，师父？！
在李忘情还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修为多在金丹和筑基炼气的众人，感觉纷乱猜测里自己眼前有些发花。
他们看去，见到立在不远前的谢玉书，在那似乎并不太冷硬的神色里：
虽不是前些日子见到的冷如千山苍雪，却好似比前些日子的雪山离人还远。
纷乱里有人转瞬倒下。
——这时候距离李忘情出声，不过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
谢玉书在周念清看到李忘情进来后忽然栽倒，直接伸手。
他在刚见李忘情后高兴一瞬，然后在众人神色恍惚的时候觉得不对，环绕一圈正吸口气，误认为古月曦离开前做了什么，又在周念清晕倒后——
脉象急促，但是没有其余状况。
“怎么了？”他接住人，诊完脉了还没反应过来。
周念清又挣扎着醒过来：“啊啊啊我们宗主——”他像忽然被扎了一下一样瞬间蹦起来，狂喜里直接用原地蹦跶的叫声把周围的人喊醒，擂台周围才像是水入油锅一样沸腾起来，窃窃私语在短暂寂静后充盈四面八方。
失智些没反应过来，诸如周念清这般的压抑着喃喃出声：
“啊……？！”
“我是不是在做梦？掐掐我……？”
“李真人有几个师父？师兄你打我一下了告诉我！”
回神了努力平静，诸如齐长老理智分析前因后果的：
“无怪乎谢真人来历神秘又懂得剑招万剑归一，且还和与舟谷交好。”
“不，是难怪小丫鬟也能战胜修士。即使是炼气期那也是修士我还在纳闷感觉哪里不对原来是这样啊啊啊冷静——我也可以，我可以！先生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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