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绪元似乎很疲倦，魏钦再问他“送你回酒店行吗”“请林医生来陪你聊会天”之类的问题，他一概没有回应，微垂的眼眸里一片漠然。
魏钦只能擅自做了决定，让私人医生过来，随后开车带回酒店，抱上了楼。
医生赶来后帮他清创缝合，他依旧一声不吭地任人摆弄。魏钦越发觉得事情糟糕，和林医生在屋外交谈了很久。
每句话，每个眼神，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其实字里行间，宋绪元奔溃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林长空听完事情始末，又看了他参演电影的片段，脸色很难看。
“你和他告白了？”他的目光紧锁魏钦。
魏钦心里像倒翻似的五味杂陈：“我就是想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人爱他，在意他。”
“那你就得为这句话负责，不能随便刺激他。”
“当然，我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魏钦想了想，又自责地揪起头发，“但好像不起作用，他已经被伤了，我拉不回来……”
“够了，”经纪人见状打断对话，“别质问小钦了，现在的问题在于始作俑者是谁，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扒黑历史。”
林长空也眯起了眼：“确实，这个片段在外人眼里看来只是惨，却能一下就把小宋弄到精神崩溃……知道内幕的人，电影的拍摄者？他爸爸？”
“宋康瑜已经去世了，应该是他继母。”方嘉铭分析道，“就是那个演员霍秋远的妈妈。”
他的继母霍文珏是家经纪公司的大老板，旁人只是听说，但方嘉铭在这行里摸打滚爬十几年，了解得很深。
霍文珏是个极其狠辣又风情万种的女人，她干过的好事、睡过的男人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可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魏钦愣声反问。
“大概这就是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吧。”方嘉铭咬牙，“听说宋康瑜在世的时候就被这个女人吸了不少血，老子的吸干了，还想再榨榨儿子的。没想到小宋不任她摆弄，跑了。”
“然后这部片子的曝光就是他离开的代价？”
魏钦瞬间觉得不寒而栗，从曝光片场花絮、澄清黑通稿，到邀请宋绪元出席晚会，是霍那方蓄意已久的阴谋也好，是自己团队为了宣传电影洗白人设也罢……
他们下了一盘大棋，利用了一切资源、利用了所有人，在他热度最高时把他最丑陋的画面放出来，供全网欣赏、传播。
没有谁是错的，没有谁是杀手，这个局里的所有人都在杀人。
包括魏钦，也包括他的团队。
魏钦顿时哑然，眼泪溢满眼眶，毫无节制地滚落。
原来他以为的保护……是在害他啊。
“小钦你别哭，他还需要你呢。”方嘉铭抱住他，拍了拍肩。
林长空也愧疚地叹气：“你先冷静下，我会想办法疏导他，一有情况就及时反馈给你。”
一整天魏钦都没去拍戏，缩在房里哭了很久，随后开始发呆。片场里运作如旧，吴周声称宋导突然病倒需要休养一阵，压住了各种闲言碎语，其余各项事物便交给殷祺全权负责。
直到晚上，林长空才给魏钦发来消息。
[情况不太好，小宋躺在那儿不吃不喝，也不肯说话，只能靠静脉输液。]
其实就他之前的反应，魏钦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却依旧难以接受，盯着花花绿绿的对话框，眼前黯淡无光。
林长空继续分析：更麻烦的是，他拒绝别人碰他的身体。
这样治疗就很难进行了。魏钦心里一颤，手指也有些发僵。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他发消息道：让我来试试，上次他住院时我还给他换过衣服，他应该能接受我。
[可以，但他现在处于发病阶段，不可同日而语。]林长空回复。
但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必须去试一试。
他绝对不允许宋绪元再从自己手里掉下去了。
进房的时候，他安静地侧卧着，输液管、心跳记录仪等仪器连了一大堆。
“元元，是我，魏钦。”思来想去他还是用了个比较亲昵的称呼，走到他身前，蹲在了床头。
宋绪元依旧闭着眼，没有反应。薄薄一层被子只盖到肘处，魏钦一下就看到了他湿腻的发丝和脖颈间的汗。
“他发热了吗？”魏钦朝医生投去质问的目光。
“嗯，腿上伤口略微感染，低热。”
那得帮他换身衣服。魏钦心急得和火烧似的，却只能压着所有情绪，试探道：“元元你难受吗？我让他们出去，帮你擦下汗好吗？”
“……”
回应他只有沉默。
让人窒息的沉默。
魏钦手足无措，好几次抬起手，却悬在空中不敢落下。
或许不反对就是同意，只是他没力气说了。
想到这儿魏钦大胆了些，把手搭在了他额头试了下温度，又安抚地揉了揉头。
其实宋绪元一直都在听，只是脑子转得很慢，意识也在游离。突然被抚摸，他紧张地蜷了下/身子，猛得睁眼，被房里明亮的灯光刺了下。
随后他才看清楚魏钦那双通红的眼睛。
两人匆匆撞上了一眼，魏钦慌乱地收手，支吾道：“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没有恶意。”
虽然很紧张，语气却很坚定。
宋绪元又闭上眼，轻轻哼了声，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
他很清楚感受到生命力在缓缓抽离，所有器官都仿佛被机械的齿轮卡住，动弹不得。
告别应该干脆一点。他想，自己不应该再从魏钦那儿得到什么了。
刚想开口说“不”字，却发现连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随即就被魏钦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不管你说什么，人我是照顾定了。陪你康复，然后拍戏、拿奖，直到最后——变老。”
手指突然被扣住，额头上多了块温热的毛巾，细腻的绒毛般的触感划过脸庞。
魏钦自顾自地替他擦干了汗，又揉了揉他压得太久而发麻的手臂。像只刚出生的狗崽儿，生怕弄疼了花花草草，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宋绪元的意识清晰了些，仿佛有人在风雪肃杀、漫漫无尽的荒原里点了盏灯。
但他依旧无法挣脱出来。
湿漉雾气蔓延交织，周围满是荆棘，动一下就刺得他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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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绪元的情况属于急性抑郁，木僵就是有意识、有反射但不吃不喝不动的高度精神运动性抑制状态。不会治疗太久，毕竟爱与坚强是他们的b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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