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春季向来多雨,宋绪元连续看了几天的天气预报才等到一个晴天,准备拍外景戏。
早晨到片场的时候,太阳已经挤出云层。天空只浮着薄薄一层云,阳光很刺眼。
他先让演员们拍了几场室内戏,等到中午10点开始讲戏布置轨道。
这是女主家人行刑的片段,整部电影的开始,宋绪元特地设计了一个三分钟的长镜头制造代入感。
而且有拍纪录片的功底,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对他而言几乎是信手拈来。
正午阳光刺眼,一出门就扎得人两眼发晕。殷祺很不满,大声抱怨道:“宋导真实诚,说午时行刑居然真放到正午拍,还长镜头,不怕折腾太久热晕过去吗?”
“是啊,感觉好晒。”姚琰卉眯了眯眼,嫌弃道,“又要晒黑了,防晒霜都不管用。”
“正午时候太阳高度角和光线都是特殊的,必须实地取景。”宋绪元态度坚决,“觉得热在排练的时候就给我认真听,到时候一条过。”
说完他还特地扫了魏钦,挑了下眉。
魏钦立刻会意,脚步顿了顿,刚想立保证书,大导演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你们都跟我过来。”
“切,”殷祺不甘心地骂道,“这么喜欢长镜头你踏马就晒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声音不大,但足够听清楚。宋绪元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眼,反问道:“群演安排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没问题。”殷祺不耐烦地挥手,把他带到临时搭的棚里。
家长看他们走过来,赶紧戳了戳小孩:“快点给导演问好。”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奶声奶气:“导演好~”
殷祺在他耳边小声嘟哝了几句,指了几个孩子,说他们长得还不错,已经教过台词了。宋绪元扫了一圈,点头默许,让场务给他们带上收音器。
家长赶紧道谢:“谢谢导演!”
宋绪元没再理睬,拿出对讲机喊了各组组长,开始铺轨道,边走边和演员讲戏。
主演们自然不会晒着,助理紧跟其后给他们撑着伞,还拿着小风扇呼呼地吹。
“宋导,您注意点身体。”闵欢也尝试给他撑伞,但因为身高差问题,显得很勉强。
“不用了,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宋绪元推开了她,扯了扯卫衣外套,却没有脱掉的意思。
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带演员沿街走了好几遍,反复强调了所有能想到的细节。
天气越来越热了。魏钦揉了下淌进眼角的汗水,不小心把粉底抹开了,心烦地甩了甩手。
宋绪元走在他身边,看得一清二楚,问道:“都记住了吗?”
“嗯,这次绝对没问题!”魏钦赶紧点头。
他也微微颔首以示肯定,打手势道:“给演员整理下,十分钟后正式开拍。”
终于能休息了。魏钦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还不忘拍了拍宋绪元的肩:“宋导也是,天这么热,你别累着了。”
“嗯,”他薄唇微抿,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其实只要你不NG就好。”
“……”魏钦突然觉得自己的关心简直毫无意义。
忙了很久突然停下,宋绪元才察觉到闷热。里面的T恤湿透了,黏在身上,热气从领口泛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两侧的头发被汗水粘成一撮,甚至能拧出水。
他摘下鸭舌帽擦了擦汗,又悄悄打开手机调到自拍界面看了眼。
从额头到脖颈全是汗,气色很差,嘴唇也有些发灰。宋绪元心里一紧,赶紧把帽子戴回去,遮住苍白的脸色。
果然身体还是没恢复好。他闭眼靠在墙上,无奈自嘲。
魏钦在化妆,一面暗戳戳观察宋绪元的情况,看他靠在墙上恹恹的模样,顿觉不妙。
他猛然心一沉,赶紧招呼邬朋:“朋哥,快把我的剧本拿过来。”
绝对不能再拖后腿了。他在心里下定决心。
宋绪元闭眼休息了会,一边又盯紧手表,到点后准时开始。
喊了开拍后,他转身坐回监视屏前,强打起精神盯紧屏幕。
街道上人山人海,囚车连成长龙,在黄泥路上轧出车辙,扬起漫天沙尘。
朱家老小皆披头散发,老者目光深远,风雨不动;少者喊冤哭喊,把铜锁摇得哐哐作响;妇者啼哭,声音哀怨。
围观群众也有不少人悄悄抹泪。“大人当职时正逢旱灾,他不惜自掏腰包赈灾,怎能落到这般地步。”“就是就是,这朱印案必有冤情!”……
“小点声,想陪葬吗!”不知又是谁呵了声,人群立刻安静,只剩窸窣的碎响。
“官儿爷,押犯人,到了太平堤;刽子手,喝口酒,犯人就好走……”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摆弄着手里的弹弓朝他们砸石子儿,咿咿呀呀唱着儿歌。
“来世俯首猪马牛,好把今生罪过赎……”
“闲人避让!闲人避让!”狱卒大声吆喝着清路,推推搡搡。大人们受惊,纷纷把孩子往怀里拉。
稚嫩的童声却没有停止,一遍一遍,在空旷地街区回荡,在明媚的阳光里飘远。
囚车随着儿歌所述地名缓缓驶入满天黄沙里。
镜头随即调转,囚犯被押解下车,垂头跪地,连成一排。判书读毕,红头签落,几个光膀子的刽子手潇洒仰头将酒饮尽。
碗碎,刀落,再扬起时已经沾染了血色。
红色颜料与烈酒混合,淡粉的水珠在空中划过弧度,折出一道彩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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