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想回去的话……”他见状马上试图挽回这局面，却被陈承一下打断了。
“……好。”陈承保持着那姿势没动，声音闷闷的。
沈辰一怔，反应过来。“那好……最近我们就搬过去，继续吃饭吧。”
“嗯。”
他碗里还有小半碗饭，他三四口就都吃了，等再抬头看陈承那边的时候，那双筷子放在盛满饭的碗上，再也没动过。
陈承趴在桌子上，不发出一点声音，沈辰清晰地看得见，陈承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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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他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
他怨极了这样为陈承想的太少的自己，于是他干脆也放下碗筷。
“再住一阵子吧。”
陈承的手指动了动。
“过阵子再搬，刚装修完肯定空气不太好。”
陈承从臂弯中抬起头来，他看着认真的沈辰，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勉强勾出一缕笑意。
沈辰看到他眼角的水光，心里轻轻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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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他的成绩终于从第一名下滑到年级150左右的时候，他的父亲找他谈了话。
谈话中陈承只是静静听着，他没发表任何言论。谈话在父亲的叹息声中结束，他拿了父亲书房的书回了卧室看。
那是一本国内知名教授最新发表的心理学专攻书，他会房间的路上就一直盯着那深绿色的书皮，细细的纹路，精装的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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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一直试图问他变成这般模样的原因，而晚餐的话题也渐渐变成了陈起的夸奖会和父母对他的状况的担忧。
由于过分的担忧，甚至不让他住校了，直接回家住。
他卧室的灯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自从某一天体会到了黑夜所带给人的包庇的快感后，他就再也不开灯了。
那以后，他也很少再出自己的房门了。有时甚至连吃饭也不想出去，便叫了阿姨送到房间门口就好，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饭菜也凉了。
每天他是最早出家门的一个，也是最早到校的一个。
班主任把班级钥匙交给他，女班主任心疼他，可又不能做什么。把钥匙给他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想必也是受了委屈。
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他就到了学校，夏天天亮得早，门卫叔叔时间久了也认识他，所以即使到了冬天天亮得晚的时候，他也照顾他。
早到了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他喜欢的那种寂静的氛围。在家里的时候声音嘈杂，怎样也能听得见各种各样的声音，而这不一样。
教室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可以安安静静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听同学们说奇奇怪怪的流言。
他可以等着朝阳的温暖洒进教室的所有角落，觉得寂寞了，可以弄出一点点声响，这样就足够提醒他，他还活着。
多好啊。
……
恍恍惚惚的他回了神，走到窗前搬凳子坐下，开始借着外面的光看书。
也许是光线太弱的原因，他总是很珍惜这光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光暖的他心痛，却又比家还要温暖。
最近他的状况越来越糟，有些东西其实他是清楚的——
比如，自己正不正常。
最近他的情绪明显不正常。但有时候他还对这不正常的情绪感到愉快。每天躺到床上的时候，总会为一些小事细细想，想多了又觉得伤感。
同学的妄自揣测，家庭成员的质疑，亲生兄弟的冷漠对待。
是，这着实也称不上是什么大事，但依旧有本领把人折磨的体无完肤。
不在乎？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学生，谁会不在乎自己的自尊，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成绩，不在乎家里的关系。有几个人能不在乎。
为什么有些人就能把冤罪强加于他人呢。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别人很苦恼呢。
等一想起这些，窝在被窝里，有暖暖的被子环抱着自己，就更加觉得难受。
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哪怕被抢走名不符实的父母的爱也不能哭。
可没人在乎，被人谩骂，谣言漫天的男子汉，在每个晚上，也想得到释放。
逐渐变得脆弱，逐渐失去思考的清明感，有时候仔细想想，这样也是不错的啊。
最起码晚上的时候，他的被子抱着他，像妈妈一样，像爸爸一样。他的手脚蜷缩在一起给他温暖，就像在天堂一样——
多么心痛又多么寒冷的待遇啊。
可就这样，也能得到满足，每天每夜，就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满足吧——
……
-
窝在被子里的身体一颤，他缓缓睁开眼，房间里被黑暗笼罩着，窗帘遮不住的光从细小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这是在沈辰跟他说完那件事后第三四次在半夜醒来了。
他想睡觉。想在沈辰的怀里一直睡，睡到死了都可以，而这个念头不知何时在脑内生长起来，愈发茂盛。
沈辰得手臂轻轻地环着他，也是为了不让他窒息，他轻轻侧个身，面向沈辰。
他已经学聪明了，不想把沈辰吵醒的话就要用无比轻的动作方可达成，窗外灰暗的光投进房间，隐隐约约能看见沈辰的脸。
这两天他总是梦见以前用被子裹住自己的日子。等被那种压抑感生生逼醒的时候，后背触碰到的是温暖的体温。
在疗养院每每半夜睡醒的时候他都在想，这样真是太糟糕了。如果有一天他习惯了比被子还温暖的体温，没了沈辰，他能怎么办？
不敢想。
更何况，那温度比被子要温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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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他把手轻轻地又极为缓慢地搭上沈辰的腰间。他想环抱他的话就很困难了，也许是之前日子过得太糟糕了，这身体生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太过轻薄。
他想抱抱沈辰。就像小时候抱着比自己大的毛绒玩偶一样，紧紧地抱着，哪怕在家里，那可能是不被允许的。
他又想起那时候，沈辰脸上伤感又无奈的表情。
甜蜜的味道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治愈的东西了。但是如果我……我能替代糖果，一直陪在你身边呢？
沈辰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拂着他的脸庞，他直直盯着这熟悉不过的轮廓，慢慢陷入迷惘之中。
那你会不会也像喜欢甜食一样喜欢我？然后舍不得离开我？不会像爸爸妈妈、弟弟一样，讨厌真实的我？
他轻轻凑近，就像是那小男孩听了那条蛇的劝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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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真正的旨意，什么时候才会打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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