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旧话语不多，但好在见面不再目不斜视擦肩而过了。
慕呈意不知自己所欲为何，他也不知张璿西所欲为何？
有时张璿西约去打球或者是夜跑，慕呈意也能时不时应一声。
这般日子持续好久，张璿西不急切，慕呈意也乐得自在。转眼新年将至，两人都是留在学校过了。
除夕的时候，凡是留校的同学，都是聚在食堂吃年夜饭，食堂里挂在墙上的电视播着春晚，喜庆的声音隐约于一堆说笑打闹、杯盘交错中，遥遥坐着的，只能瞥见一丝滚动的红色。
张璿西和慕呈意在各自学院的人堆里坐着，相隔也不远，抬头也能看到，差不多时，张璿西便起身朝他走来，问他要不要出去放烟花。
他们这块校区，是在城市的郊区，从前没建学校时，不是农田就是荒地的，故如今，这块地方还是可以放烟花的。
烟花是张璿西买的，有那种很大只的在天空炸开的烟花，也有小只的那在手中的那种。
“我从前……”慕呈意看着张璿西从车上搬烟花下来，兴冲冲的一手拎着烟花鞭炮小手拎着他，“我从前不喜欢除夕的。”
“那现在？”张璿西没有看他，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还好了。”
安排妥当，留了一部分等到零点在放。
……
然而世事难料，两人并等不到零点了，张璿西多年没有亲手点过鞭炮，结果一出场就被炸了手，黑乎乎的烟灰下皮肤破了一层，看起来颇为惨烈。
慕呈意宿舍有药箱，里面屯了碘伏棉签纱布之类，宿舍里其他人都回了家，一时间打开门就觉得寂静无比。
慕呈意让张璿西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蹲**来给他的手消毒。棉签沾了碘伏，一圈一圈地擦拭过伤口。
张璿西一时间觉得好疼，一时间又觉得甘之如饴。
“嘶——”可能是碘伏一下子倒的有些多太痛了，张璿西不由抖了抖，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缩回手去。
倒是慕呈意心急火燎放下碘伏瓶子准备用棉签擦擦多余流下来的碘伏，手忙脚乱的又将瓶子打翻了。
张璿西站起身急忙用没受伤的手将桌上的书推到一边，以免被碘伏染了颜色，慕呈意说着自己收拾张璿西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张璿西取了卫生纸吸了洒在桌上的碘伏，虽是已经干了，却还是在桌上留下了印记，估计用湿毛巾擦一擦会好很多。
慕呈意便去取了抹布，张璿西替他将凌乱的书桌整理一番。
谁知当慕呈意淘洗了抹布回来，就瞧见对方拿在手中的，自己熟悉的，速写本。
张璿西扬了扬那本本子，特别乖巧有礼貌地征求意见：“可以看吗？”
“……”慕呈意愣了一会儿，终于走过来，用湿抹布将桌上擦了干净，“看吧。”
那本本子，虽说是速写本，但是除了随手涂鸦，还有兴起写的文字。然而这些，似乎都不是重要之处。
那些画中的人物，最开始是看起来画工很是不成熟的，但是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慢慢的，却是场景占据了大幅画面，人物是越来越小。
有些是窗帘飘扬的午后教室，阳光洒在课桌上，课桌上趴着睡了一个人。
“你小时候下午总是第一个来教室的，睡得可熟了。”
后来是绵延向远方的铁轨，是想象中的离别时刻。
“虽然你那时是坐飞机走的。”
直至最后，那是一副真正的人物速写，张璿西看来，有想让人哭的熟悉感。
他斟酌片刻，终归是询问出声：“这是我吗？”声音又轻又柔，似是唯恐声音一大就惊扰了这片刻美梦。
承认吧，慕呈意叹口气，自己到如今这般地步，还是会为了张璿西心动，真真是要不得了。
张璿西张开胳膊抱住慕呈意，将他锁在自己的怀中，一边笑一边威胁道：“我是伤员啊。”
刚开始慕呈意死命反抗，听闻这句话却是不挣扎了，但是，然后慕呈意哭了。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渗出来，他觉得丢人。
张璿西说：“我出了柜，我想和你，只和你一个人过一生。如果你不答应，推开我，推开我我就走。”
告知于父母，似乎也别无不同，他们多年未曾管过自己，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彼此之间的谈话，充满了小心谨慎与斟酌。
“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终以这样的对话结了尾。
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张璿西站在阳台，抬头可见一轮圆月，据闻那是有多少多少年一见的巨大月亮，夜风吹着楼下的树林瑟瑟作响，月光投射下一片阴影。
曾经他想着，自己这样子，极大程度上的受了家庭影响，所以，他放任自流地漫不经心，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可是，他忽然不想这样了，他不想再困在从前家庭的影响，他想，我得重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啊……在那个家里，可以慢慢的填充爱与暖。
慕呈意努力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他崩溃地想：这个人，真的是太坏了，太坏了啊。
张璿西吻了吻慕呈意的额头，吻了吻他的眼角，最终徘在嘴边，慕呈意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张璿西，只是亲吻结束张璿西的嘴唇被慕呈意咬出了血。
那一丝一丝的血沾染在两人的唇上，好像沾了初春枝头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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