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秦彬泽过得着实难捱，他从前游戏人间，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干这等毫无利益的事情。
毫无利益，但却并非蠢事，他脑门上贴了纱布，靠在医院病床上养病，脑震荡这一诊断，绝非唬人。然而张璿西看来，秦彬泽脸上，却终于带了些神色。
他想说“何必”，何必在这时出柜，王丰晁那个小孩早已溜得不知所踪。
然而他却是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坐在床边，沉默地削了苹果。他大概知晓答案，怕是“为了自己。”
慕呈意归国，和原本低他一级的小朋友一起上实验课，有时候在外采样时，可以偶尔见到张璿西，却是相顾无言。
慕呈意觉得这样也好，索性就当视而不见，更省得费尽心思想些话题来遮掩尴尬。
前不久和慕呈意一同在北非实习过的美国男孩子说要来找慕呈意玩。
那个大男孩热情，像是夏日骄阳，浑身透露着挥霍不尽的活力，慕呈意和他在一块，甚至觉得自己也活泼了一些。对方在周末拉着慕呈意去玩，玩得尽兴，直到凌晨，电音在两人耳内横冲直撞，幻化的灯光下，杯盏交错的酒中，那人笑着搂过慕呈意，他俯身，将下巴搭在慕呈意的肩膀上，稍稍侧头，慕呈意就能感觉到对方带着酒意的呼吸。
“我喜欢你呀！”醉意借口之下，拥抱亲吻顺其的不能再自然。
慕呈意默许对方的种种小动作，摸向后背的手，触碰耳垂的亲吻，他觉得自己，怕是醉了，脚步迷乱，脑子也放纵。
从店里出来，已然将近三点，打车软件中的排队信息已然显示排队三百多名之后。
幸得两人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一辆开出停车场的出租车。
“去我宾馆？”
正在这时，慕呈意手机却响了，鬼使神差的，尚未看到来电显示，慕呈意却已有猜测。
——璿西。
他接起电话，对面也无话。
出租车司机问道：“去哪里？”
从电话那头张璿西也问道：“你在哪里？”
那个大男孩见司机催促，慕呈意发呆，只得自作主张用不甚熟练的从无诚意那儿学到的汉语说了自己的宾馆位置。
挂了电话，慕呈意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他很是不安地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乎张璿西的，在乎他开心与否伤心与否，在乎他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这也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我送你回宾馆。”慕呈意说道，这也是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那人似是颇为无奈，只得笑笑，说：“我来前也只是想见你一面，告诉你我的心意，别无其他念头的。”
送那人到了宾馆，慕呈意也是下了车。
“你上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去机场我送你。”慕呈意说道。
“那你呢？”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慕呈意摇摇头：“有人来接我。”
下一刻，慕呈意却是已经被对方抱入怀中，是极其紧密的那一种。
“慕，我喜欢你，你要开心一点，更开心一点。”
“好，再见啦。”
……
张璿西黑眼圈很是明显，待慕呈意坐上车，侧身给慕呈意系上安全带。
“怎么这么憔悴了？”慕呈意问道，这是两人相隔一年后的第一句。
张璿西笑了一声：“失眠，睡不着，吃药也不管用。”
“何必……”慕呈意叹口气，却看到放在车上的一个玻璃瓶，他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那里面似是装了干掉的花瓣，那花瓣平整，呈现淡褐色，“这……”
“我从你宿舍偷的。”张璿西镇定地说道，“我本来就偏执，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被吓到就吓到吧。”
“我怎么说回来找不……”慕呈意说了一半住了嘴。那是最开始张璿西送给自己的花束，他将枯掉的花瓣夹在书籍中，离开时未曾带着。
张璿西倒是笑得真心实意的开心了。
“自你回来，我终于是找到了失眠头疼时可以干的事情。”张璿西说道，“看你回宿舍，熄灯睡觉，阳台晾的衣服被夜风吹得四处乱逛，有时候还能被吹下来。”
慕呈意哑然，终是知道了每日早晨挂在宿舍门口的衣服是被谁捡上来的，终是知道了为何这人会知道自己夜不归宿。
“别，别再如此了。”慕呈意都不知道该对此种行为作何态度。
“我的呈意啊，真是心软。”张璿西把车倒进车库。不待慕呈意下车，却是制止了对方，“如果我能蜕下从前浮于表面的情深，我的呈意还愿意回来么？”
“你没错。”慕呈意说道，“可是你又没错。”
“我乐意。”张璿西伸手摸过慕呈意的脸颊，拇指擦过嘴唇，“可以亲你吧？”
……
“不可以？好，我不强迫你。”张璿西笑了笑，“走吧，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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