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巴拉有些慌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漫了上来，“这，这个的确是北国的饰品。”见沈长缨一脸好奇的样子，他忙不迭背过身去躲闪她的目光，“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北使这是忘了吗？得陛下应允，北国商人得以在此行商。”她把骨坠放了回去，“不过倒也奇怪，京都北市以往虽然有北国商人，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她后面说的话声音很小，有些像自言自语，但足够让哈尔巴拉听到了。
“京都有很多北国人？”在听到沈长缨的话后他转过身来，皱了皱眉。
“比以往多了些。”她看到哈尔巴拉的样子，觉得差不多够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北使累了吗？我看您似乎有些倦了，都怪我说要来北市看一看。其实往南一路和北使说的已经够多了，没能体谅到您一路舟车劳顿，长缨向您赔罪。”她说着就向他行礼，以表歉意。
“沈姑娘不必行礼，”哈尔巴拉连忙去扶她，“我不觉得累，这一路该休息就休息，该走就走，也算不上太累，姑娘不必如此。再说了，我也很逛逛大昌京都，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那长缨送北使回去吧。”在听到哈尔巴拉没有怪罪以后她就恢复了那张笑脸，不得不说在不认识的人眼里她的表情的确很有迷惑性，此时倒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哈尔巴拉在看到沈长缨对着他笑的时候有些恍惚，他的恋人是北国小公主乌仁图娅，在北语中意味着曙光。乌仁图娅是北国皇室里最小的公主，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被从小宠到大，哈尔巴拉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笑容。北国人以游牧为生，骑|射自然是必备的技能，北国每三年会举办一次骑|射聚会，谁打中的猎物最多，谁便会成为驸马。
去年的骑|射大会，哈尔巴拉将其他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箭无虚发。到了最后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人打下来的数目跟他相同。
“用箭定胜负吧？”那人拿起了弓和箭，瞄准了百步之外的靶子。拉弓，放箭，箭飞出去正中红心。
她一共射了九支，都落在了红心上，那个靶心都被穿破了。正要拉弓放最后一支的时候，他看到有人拉住了她。
“乌仁图娅！”是王后，她拉住乌仁图娅的手，将她的弓箭全都拿了下来。
他这才知他以为的“情敌”原来是“情人”，乌仁图娅在被王后拉走前，笑着对他说，“下次再比，你欠我十支箭！”
他抬起手，箭飞了过去，没射中自己的靶子，反而到了乌仁图娅的靶子上，将原本中了红心的箭直直地劈开。
“北使？北使？”她见哈尔巴拉呆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拽回。
“不必了。”哈尔巴拉摇摇头，“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他急急地上马，似乎是要去哪儿。
人走了，就剩她一个了，她也不急着回去，坐在马上慢悠悠地往璟王府走。
“咳咳。”有人挡在马前拦住她的去路。
“我说尹大少爷，您不做生意的吗？”她瞧了他一眼，“让开，我还赶着回去呢？”
“您这速度真是要‘赶着’回去吗？”他呛了回去，“快下马，有事与你商量。”
沈长缨见他一脸严肃，觉得大概是真有事情，跳下马来跟着他走。
“去哪儿说？”
这人还不回答，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
“尹文誉，你打不过我，最好不要起什么歪脑筋。”
“谁要对你起什么歪脑筋？”他白了她一眼，“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踩云居吗？”踩云居，不是彩云居，里面摆的全都是从各地搜寻来的好酒，专供王公贵族。酒如其名，喝了以后如同踩在云端，轻飘飘地好似成了仙。
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就是有各地名酒的地方吗？”话语间终于带上了喜悦，“有好酒了？”
“对啊，竟然还说我有歪脑筋。”他仍对那句“歪脑筋”耿耿于怀。
“抱歉，小女子给您赔罪。”说完就停下来行礼。
“收起你虚情假意的样子，停。”他看都没看沈长缨就一把扶住，“少在我面前装。”
沈长缨也懒得再抬起架子，忽略尹文誉言语上的冒犯，反正和他一向没有好话说。
踩云居离北市有一段距离，沈长缨走半天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回京都以后似乎都没怎么停过，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路上走。
踩云居不愧是集齐天下名酒的地方，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飘过来的酒香，越近越强烈。
“陵州的柳叶滴，西泽的沙酒，还来了什么？”一个女子站在外面，一边看外面的酒坛一边拿着笔在一本本子上写写画画。“等会儿，川江的十里香不是有十壶吗？现在怎么只有九壶？”
沈长缨走进了些，那个在指挥人干活的女子其实长得很好看，身形窈窕，但气势一点儿也不低，吆喝着让人去点数。
“浮玉。”尹文誉喊了一声，那女子回过头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公子，浮玉给公子请安。”她低下身去行了个礼，“公子先往浮游亭走吧，外面在清点，有些乱。”在看到沈长缨后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也请。”
沈长缨踏进踩云居，里面布置得像模像样，最前面的一间房分门别类摆满了酒，她还没看全尹文誉就又往里走了，她只得跟上。前方长廊分出支道，两人走了支道，到了水上。到这长廊尽头时，是一座四面环水的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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