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孙涣说出他自己的猜测时，李二的面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涣儿，你有几分把握？”
长孙涣耸耸肩道：“侄儿也不知，但按照常理而言，朔方梁师都一脉，可没有多大的产盐量吧。那么突厥为何不缺盐呢？”
“不管最后的答案和士族门阀亦或是五姓七宗有无关联，只要姑父将突厥作为了未来必须消灭的目标，查上一查，总是不亏的。”
他没有再往下说，因为李二就经验再不足，也绝对会在这个问题上多下苦工。
事实上，许多问题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只在于真正的主导人有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历史上，皇权和氏族门阀的争端由来已久。
却几乎没有几个朝代的皇权和士族的争端，达到李世民和五姓七宗的这个级别。
要说五姓七宗和李世民之间的绝对争端到底在哪，好像并没有个定论。
五姓七宗瞧不起李世民？
的确，不管是民间传闻李世民有鲜卑血脉，还是后面重新编纂百家姓，氏族门阀都很很落了李世民的面子。
但是李世民当真会因为这个和士族门阀走上绝对的对立吗？
古代的教育终究只是少数人的福利，就算李世民开了科举，除了初期短暂的阵痛和适应期，是从门阀的人才，的确不占据大比例，可是此后，氏族门阀把科举玩懂了，氏族门阀占据宰辅位置的比例可是大幅飙升。
士族终究是朝廷人才的主要来源，这一点，李世民比谁都清楚。
况且就算李世民在乎名声，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在史书上的功过和地位，为了这一点他可以忍耐，未针对他，一再的不给面子，也可以容忍许多人的娇纵和跋扈，只要他们能为李世民建设大唐有帮助，他都能忍。
作为一个君主，李世民的胸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一条不成立。
权力和名利上的争斗？
这个的确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历史上不管哪个朝代皇权和氏族争权夺利的局面总是有的。
斗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妥协和胜利罢了。
谁都不会将谁真正的逼到死地。
所以这一点也不成立。
唯一真正能让李世民将世族门阀，尤其是五姓七宗恨到骨子里的原因，应当只有一个——利益。
利益终究是矛盾发起的一个永恒命题。
自古以来，氏族从来都在和朝廷抢生意。
而朝廷的应对方法也从一开始的重农抑商之策到之后的妥协，到最后进入相对的平衡。
朝廷兴盛之时，氏族门阀的利益自然受损，可当氏族的贸易太过兴盛，往往又是朝廷衰败之时。
商人终究是逐利的。
而一个大家族若想维持日常的开销和用度，以及教育的培养，就必然会操持涉猎无数的产业。
其中最为赚钱的，无疑就是长距离稀缺物品的贸易。只有这些东西，通过远距离贸易之后能换取暴利。
就好比胡人远道而来带来的琉璃玉石珠宝，这在长安城中的胡市卖的火热。
而大唐的丝绸，茶，瓷器等，则远销全世界。
那么这些氏族门阀会操持什么东西，来维持他们这么偌大的一个家族的运转呢？
他们不可能远距离的长途跋涉，风险太大。
而近距离的市场又充斥着各种竞争，利润还稀薄。
所以边关贸易成为了他们的主要选择。
也是他们的命脉。
现金大唐周边的这些国家，购买力最强，需求量最大的无疑就是突厥。
突厥缺什么？
铁矿，盐，粮草，这是大草原上永不消退的市场。
也只有通过这些东西换来马匹，牛羊和大把的金银，才能维持氏族门阀长远的兴盛。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种近乎资敌的行为，才会真正触及一个君王的底线。
突厥可是叩关南下，逼得李世民登基不过数月又被迫掏空国库定下了令人屈辱的白马之盟。
而后用了四年的时间，他才好不容易消灭突厥。
可是他事后一看，五五姓七宗氏族门阀这帮烂人居然在他苦心故意想要报仇的期间一个劲的资敌，他要是不暴跳如雷，他就不是李世民了。
当然，以上这种，纯属长孙焕以前在研究一些历史杂谈中得来的一种阴谋论，当不得真。
可不论这种真相是否存在，就和长孙焕说的一样，草原上必然是缺少盐铁资源的，如果大唐能揪住突厥的盐铁“命脉”，再想对付突厥就简单多了。
“不管最后的查证结果如何，这一车盐一车刀兵，都要出现在边关递上来的奏报中。”
“如此，姑父即可借题发挥，痛斥群臣，挟裹大义推行商契。并以严查通敌卖国的贼商，开始在边关施行商税。掐住了氏族的命脉，他们终究是要妥协的。”
“此后，只要长安城内能收起商税，再加上边关的税收制度慢慢往内地延伸，里应外合之下，商契和商税的推行，数月应当可以见功。”
长孙涣已经将蓝图全面规划好。
李二也不禁遐想，商税推行之后，每年国库能增加多少的税银。
虽然他们原定的战略是休养一年，好生练兵，随后平定朔方。
可若是一切顺利，他真的等不到一年。
白马之耻，历历在目，他其实恨不得现在就能斩下颉利老贼的人头。
现在虽然不能支持他这个愿望，但也能把他复仇的时间缩短至少一半，这种效率，已经能让李世民心潮澎湃，展望未来了。
“辅机，你当真是好福气啊。”
长孙无忌秒懂李二的意思，拱拱手说到：“这也是陛下的福气。“
“是啊，这也是吾家千里驹啊。涣儿，你又立了大功了。”
李二抚了抚长孙涣的脑袋，看着原先还有些气恼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的编排他，现在他巴不得长孙涣再调皮些。
这种灵性的思维，当真像金子一般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长孙涣倒是一点也不激动，眨了眨眼看他。
“姑父，既然侄儿立功了，还不能受赏，那这次姑父准备怎么补偿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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