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并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只能干呕到咳得直不起腰来。
晏归期焦虑地撑住安宁，跟翟明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宁并没有问他们如何逃过蚁群，如何赶走白猿，也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穿过夹挤石路的山石，明显是早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们三人谁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安宁一直咳到脱力，跪在地上喘息不已，才慢慢恢复些理智。
一个水袋递到他面前。
“起来！”翟明冷硬地喝道：“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偃师？没路了，赶紧滚起来干活！”
这一次，晏归期难得地没有阻拦翟明的恶言恶语。
他知道安宁此时的心情有多不好受，可他肯定是劝不来的，这个时候有翟明这么个混霸王在中间搅合一杠子，也许也不是坏事。
安宁咳得有些虚软，半晌没能爬起来，翟明居然很有耐心地一直站在旁边，拔了水袋的塞子，递到他嘴边。
硬逼着自己灌了几口水，安宁才逐渐停止了喘息，身边这两个人都看着自己默然不语，他心里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自怨自艾终究是什么事也做不了，与此在这里萎靡，不如站起来继续找下去。
他就着晏归期的手站起身，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牌楼，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就走到尽头了？可是随侯珠呢？巨舟呢？
“没路了。”翟明也向四周转了转，除了前面的死路，两边都是山崖，然后就是他们来的方向了。
安宁走过牌楼，摸了摸尽头的石头：“没有路了……可是这风是从哪儿来的呢？”
身后的两人这才惊觉，有风，必然是有与别处相通的地方。
逆着风的方向，很快就能找到风来的方向了，可是三人很快就失望了。
那是个连头也伸不出去缝隙，拨开重重藤蔓和枯枝烂叶才找到，似乎是原本的出口被人用石头堵死了。晏归期和翟明都是心急的人，争着趴在缝上看了半天。
阳光从缝隙上透了进来，出了山洞更不可能找到什么随侯珠了，更何况他们不可能从这里出得去的。
他们俩退开后，才轮到安宁趴过去看看。他在口上摸索半晌，又招呼二人帮忙，勉强扒掉了一小块石头，努力地向外看去。
翟明在一旁凉凉地说：“安宁，你如果真能见山劈山，逢水开水，咱们何必这么狼狈。”
安宁没听到他的揶揄，把一只手伸出去探了半天，才缩回来，仿佛受到了什么大打击一样，呆了很久。
“安宁，你找到路了吗？看到什么了？”晏归期忙扶住他。
“没有……”安宁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狂跳起来，他缓缓抬头，向二人问道：“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这里的偃师等的人，是念望？”
“对！”连翟明也点头。如果不是这样，念望何必对这里念念不忘，而且安宁的一切推断都是合理的。
安宁捂住了头。他发现自己之前的一个想法似乎出现了纰漏。
在刚见到那只木甲伯劳鸟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认为还有偃师活着，在见到那木甲人的时候，他更是欣喜异常。
甚至在推断出念望是木甲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失去信心，觉得很快就能找到念望的主人。
那是因为他始终和晏归期在一起，所以认为有木甲人必然有偃师。
即使是在他的氏族里，偃师也会在临死前收回支撑木甲人活动的精血，与木甲人一同下葬。
可是这里的主人很明显是不得不与木甲人分离的，甚至还想着让木甲人来这里找他留下的东西。
这样的话，即使偃师死了，拥有补天石的念望也是能活动如常的——难道他的希冀又一次落空了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念望的主人，会是谁？”
与晏归期的茫然不同，翟明也皱起了眉头：“你刚刚在外面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了？”
“虽然已经残破到看不出什么样子，”安宁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外面原本应该有一处非常巨大的东西跟这边山体相接，可能是座高塔，可能是祭台，也可能是房屋……非常巨大……”
“那跟念望有什么关系？”晏归期还是不明白。
“还记得吗？堂庭之山……是周天子登天羽化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提醒，翟明只觉得一瓢冷水从头顶直浇下来，失声道：“周穆王的那个周天子？！”
他当时读过念望留下的那些书，也曾经像安宁那样，疑惑着为什么会多次出现“周天子献艺偃师”的说法。
如今听安宁提起来，登时恍然大悟，却又觉得不敢相信：“你是说，念望就是那个给周天子献过艺的木甲人？！”
晏归期也终于明白过来：“那这里岂不是几千年前就存在了？念望的主人就是献艺的那个偃师？他还能活几千年？”
安宁苦笑。是啊，几千年前的偃师，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短时间内接连受到挫折打击，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希望和勇气全都消失了。
医者不能自医——没有了偃师，他就算找到补天石，又能做什么呢？
看着安宁转眼间萎靡下去，晏归期有些手足无措，小心地挨过去：“安宁，你不是在找补天石吗？跟这个偃师有什么关系？”
翟明插嘴：“你在找补天石？你找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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