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明手中的火把闪了闪，耗尽了火油，四处陷入一片黑暗之后。他在地上摸索着去找那些人背在身上的包裹，摸到的却都是干瘪的尸体。
在这样看不见的环境里，纵然是他，也觉得毛骨悚然。翟明心中砰砰直跳，从未有过这样不踏实的感觉，却忽然想起来安宁。
在安宁的眼里，看到的是怎样的光景呢，会不会也像他现在这样，惶恐不安？
翟明忍着恶心摸了半天，总算是再次点燃了火把，那边的晏归期连姿势也没有变过，却在火光亮起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翟明将火把递过去：“换我。”
晏归期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换我背他一会儿，往前赶路。”
“滚，用不着，我来就行。”
他们的确在这里耽搁了太久，虽然因为安宁的缘故，这周围必然不会再有活物，可两个人心里都憋这一口气。
他们往日里都耀武扬威的，难不成还真的要什么时候都指望安宁不成？
晏归期背着安宁在前，翟明收拾了东西，举着火把在后，从安宁推开的路上走了过去。
两边的山体将石路挤得不成形，好歹没有彻底断开，两个人踩着碎石，勉强地走过了一段艰难的路，又回到了平整的地面上。
“你刚刚叫他什么？”空洞的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翟明看了看地上飘忽的影子，问了一句。
“叫谁？”
“还能叫谁？你叫他小九？”
晏归期脸有点红，他当时以为身边没有人，一时心情激荡才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不过好在安宁没有听到。
“嗯，安宁说，他在同辈里排行第九，特别熟的人，有的叫他小九，有的叫他九呆。”
“九呆……这名字还挺贴切。”翟明放低了火把，仿佛无心一样问道：“安宁刚刚的那种力量，就是补天石给他的？”
“什么？”晏归期纳闷。
“什么什么？你不知道？”翟明皱了皱眉，他知道晏归期是个不爱动脑筋的，却没想到神经粗成这样：“你刚刚没看到安宁干什么了？”
“哦。”晏归期情绪低落，草草应了一声。
翟明也有些暴躁：“一句哦就完了？我问那是不是补天石的神力？”
“我不知道啊，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
晏归期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翟明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也没细想，如今再回想起来，在石室里水倒流而出……还有更早时候，他们死里逃生躲过走蛟的事，一股脑地涌入脑中。
翟明见他愣神，知道他大概也是明白过来了：“难怪那个念望想找到他，这么通天彻地的本事，怕是什么事都做得了。不过他现在好像没法控制这种神力？”
晏归期警觉：“那个混蛋念望想找他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敢找上门，我就劈了他！”
“不光是念望，我找他也有事。”翟明也不掩饰。
晏归期立刻跟他拉开距离，更加警惕：“我警告你啊，别以为你能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翟明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敌意，自顾自地举着火把，示意晏归期继续向前走：“你屁事不懂，我不跟你说，等安宁醒了我跟他说。我问你，你们既然一直在找念望写的东西，知不知道被补天石吸干血肉的人，魂魄去了哪里？”
“魂魄？”晏归期没有那种东西，从来也没想过这事：“死了呗。”
“胡说八道，人死魂魄散，再入六道转生轮回，哪有魂魄死了的事。安宁有没有跟你说过？”
晏归期摇摇头。安宁很少跟他说起这方面的事，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他帮不上忙，也只能干着急。
“翟明，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心里很忐忑，安宁瞒着他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自从开始接触到安宁以来，翟明脑中曾经根深蒂固的想法就一点点有些动摇，而在亲眼看了刚刚的事之后，他意识到，有些事他被人骗了。
可是关于魂魄一说，事关重大，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听说，被补天石吸了血肉的人，魂魄散不去。”
晏归期悚然：“那些人的魂魄呢？”
“都被困在补天石里，永不能入轮回。”
“胡说！”
“我以前也以为是胡说，可如果不是这样，补天石的神力是从哪里来的？安宁的伤又是怎么好的？你以为一块破石头就能做到这些事？这些难道不是人命填出来的？”
“不……”晏归期想反驳。
安宁跟他说过，补天石有不死不灭的力量，是因为他认了安宁为主，为安宁带来了天上的力量，可不过是一转念，他站住了脚，浑身发冷。
如果翟明说的是真的，安宁的父母亲人和族人不光是死在补天石下，而且亡灵被永远封入补天石中，埋在安宁胸中。
他不擅长思考，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从来没问过安宁，找另一块补天石和活着的偃师，究竟想做什么。
翟明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也不再说话。
之前他背着安宁的时候曾经问过安宁。
“你觊觎补天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会死，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永世被困不能解脱？”
当时安宁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他只当安宁心中有愧不敢直面这个问题，以为算是默认了，这才勃然大怒，把安宁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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