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点光亮闪过之后,补天石又自行落回了安宁的身体中。
晏归期一把抱住从半空中跌落的安宁,不用回头去看,他也能想到,刚刚还为了一线生机而拼命的众人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滚滚的鲜血向他们这边奔涌而来,将晏归期也夹持在其中,而安宁如同这洪流中的巨大漩涡眼一般。
汹涌的血潮消失在安宁身体里,让他的全身都现出光芒诡异的红色。
晏归期惊慌失措,只能紧紧地抱住安宁,不停地叫着:“安宁!安宁!”
他记得秋凋山上的那一次,安宁过了很久才醒过来,然后疯了一样在村子里跑了很久,歇斯底里喊到喉咙嘶哑,最后不眠不休地坐在石床边,好像变成了没有魂魄的木头。
他用了不知多久的时间才让安宁再次露出了笑容。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做些什么。
仿佛听到他的呼唤一样,安宁突然坐起来。
无数道鲜血汇成的细流还缀在身后,安宁已经摇摇晃晃地从晏归期怀里站了起来,蹒跚地向被山体夹碎了石路的尽头走去。
晏归期不知安宁是睡是醒,怕惊吓到他,只能小心地跟在后面,轻轻问:“安宁,你要去干什么?”
安宁没有回身,一直走到石路尽头,才仿佛力气用尽一样,双手撑在了夹逼在一起的山壁上,凄厉地仰天长啸。
起初是极轻微的破裂声,细碎的石头和枯枝从头顶簌簌掉落下来,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大,四周回响起劈山开石般的隆隆巨响。
石路尽头那仿佛早已合拢生长在一起的山体,在安宁的双手下分成两半,就这样被硬生生推开了一条两人宽的路。
山风从路的尽头吹拂而来。
“快逃……”安宁微微喘气,失神的声音在喃喃低语:“快逃。”
然后他扶着山壁,倒了下去。
晏归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安宁。
他觉得胸中有无限的抑郁愤懑想要咆哮出来,却又怕惊扰了安宁,只能狠狠地把安宁抱在胸前:“小九,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又一次没能保护好安宁。
最后一滴鲜血消失在安宁的身上,四周归于死寂,只有晏归期带着哭音的喃喃低语。
火油上的火光渐渐熄灭下去,只有火把微弱的光亮把晏归期和安宁的身影投在地上,摇摆不定。
晏归期抽了抽鼻子,瞟了一眼地上的影子,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的双手正抱着安宁,根本没有举火把!
他迅速转过身去,一见到身后那人,平生以来第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鬼叫:“你!你!”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举着火把的人也气息不稳,震惊于眼前的事情,直到此时晏归期出声,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还活着!”如果不是因为抱着安宁,晏归期差点跳起来。
“你还没死,我为什么不能活着?”翟明想努力想明白眼前的事,可他眼下过于震惊,一时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机械地又问一遍:“刚刚发生了什么?瞎子究竟干了什么?”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干尸,在神木村见过,在洛城的地牢里见过,还有……听说在秋凋山上的那件事。
可是他没有亲眼见到神木村中发生了什么,在地牢里那次,也是他先砍杀了狱卒,而后那些人才被安宁吸干。
那个时候,他甚至怀疑过安宁是在他面前装怂。
而只有这一次发生在他面前的事,大片的活人瞬间死去,跟他听说的秋凋山上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翟明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地的干尸残骸,隐约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与自己之前所认定的不太一样。
晏归期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他几乎失控地咆哮:“你再叫他瞎子我就杀了你!你还问他干了什么?你是不是眼瞎没看到?他什么也没干!”
他喘了口气:“对!他是干什么了!他到现在还惦记着怎么让你们逃走!你怎么还不走,快滚!快滚!”
寂静的黑暗里被他这么一吼,回声在周遭嗡嗡直响,反倒比刚刚多了些活人的气息。
翟明盯着他看了半晌,又回头看了看夹在山体中的石路,反倒冷静下来,盘膝坐在了晏归期对面。
“你干嘛?”晏归期不管不顾地咆哮一顿,觉得胸中的气闷发泄了不少,这才发现怀中的安宁似乎因为自己的吼声有些不安稳,连忙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问:“还不快滚!”
“看看他。”
晏归期警觉地把安宁往怀里按了按:“看什么看,他是我的。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你拼命!”
“没人跟你抢!”翟明瞟他一眼:“告诉我,当年秋凋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关你屁事!”
翟明怒道:“我告诉你,这事儿还真就是跟我有关!”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晏归期也不由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虽然不明白翟明为什么也会跟自己一样,在补天石的威力下仍然毫发无伤,光是翟明提起秋凋山的事,就让他觉得有古怪。
“你是谁?”
“这事轮不到你管,等瞎……等安宁醒了,我自然会跟他说。”
晏归期沉着脸,只低头看着安宁不语——然后才反应过来,翟明第一次叫“安宁”这个名字。
对方似乎在尝试与他们和平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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