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翟明大吼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用火把在地上扫了一下,见到地上黑色的细流在他们脚下慢慢汇拢。
“是白猿!”安宁听着两边野兽的叫声,面无血色——他们杀了一只白猿,如今白猿群赶过来报仇了。
再没人顾得上前面会有什么危险了,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在白猿和蚁群的追赶下,发了疯一样地向未知的黑暗跑去。
可他们绕过去跑出不过几十丈远,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前面没有路了。
左右的山体以一个楔形在他们面前慢慢合拢,将石路挤得支离破碎,只留下将将够一只猫进出的空隙。
“瞎子!快想办法!怎么过去!”翟明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他的确能活很久,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可不想自己死在一群畜生手里,被啃得只剩下一颗木头心。
蚁群毕竟追得慢了些,不等他吩咐,众人将身上的火油在周围浇了一圈,立即点燃。
火光冲天腾起,将两侧高高的山壁照得纤毫毕露。
众人之前没看到倒也罢了,如今看到四周的情形,心中只剩下了绝望。
在他们头顶上,大片大片的山壁都变成了白色,不知什么树的根须穿过山顶长了下来,依附着山壁上,蜿蜒起伏,上面挂了不知多少白猿。
火光咋起时,它们还有片刻惊慌,但很快就又向前聚拢过来。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猿仰头嘶吼起来,惹得四周的野兽也纷纷迎合,振聋发聩。
“晏归期!”翟明令众人背对合拢的山体围成大半个圈,又对安宁吼了一声。
安宁早从晏归期身上下来,趴在山体上焦急地四处摸着。
可面前的路确确实实是被堵死了,并不是什么偃术机关,应该是地形变动导致山体变形,彻底挡住了前面的路。
看起来他之前的估计也没有错,念望的确是来过,可一来道路被堵死,二来这里聚集着如此多的白猿,恐怕念望也没法过去,不得不铩羽而归。
他这边慌着找路,山壁上受了鼓舞的白猿重新扔起了石头,又有白猿在石头的掩护下,抓着虬枝荡了下来。
它们身手灵活,一旦有危险就立刻重新爬上山壁,众人起初还能奋力抵挡,可渐渐地,就显出疲态。
有晏归期和翟明护着,他们身边的人倒还能有些喘息的机会,可他们二人毕竟无法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
白猿跟他们接触了几次,很快明白了这两个人不好惹,转而更加猛烈地向二人之间的空当抓去。
这样一来,二人更是顾不上了,不过一个补救不及,一只荡过头顶的白猿一把将一个人从人群里捞了出去。
在那人的挣扎惨叫声中,为首的白猿几个跳跃来到他面前,尖利的爪子插入了那人胸膛,掏出血淋淋一颗心来。
众人的心跳几乎同时停止了,那滴滴答答的血从他们头顶撒过,尸体就扔在火圈外不远处。
随后赶上的蚁群蜂拥而上,即使在火苗的噼啪声中,仿佛也能听到一片沙沙的啃食声,毛骨悚然。
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丢了腰刀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翟明烦躁地大吼一声。
在他们面前,火光映着石路上涌来的黑潮,蚁群漫过那渐渐变为白骨的尸体,向火油中毫不畏缩地冲来。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阵烧焦的味道。
可饶是如此,后面的蚁群也争先恐后地继续涌来。
这下连晏归期也慌了:“安宁!有没有什么办法!”
安宁汗如雨下:“还……还没有。”
众人彻底乱了阵脚。猿群见状,更是喜得吱吱直叫,大批的猿猴开始试探着同时扑了下来,转眼间又抓了几个人上去。
一时间头顶血落如雨,翟明杀得红了眼,正要回头去看安宁究竟在干什么,却见几只猿猴同时向他拦过来——这些畜生也知道他和晏归期不好惹,每次都是先拦住他们,再对其他人下手。
他抬手一刀逼退对面,果然见有另一批猿猴直奔旁边的人而去。
那人早被同伴的惨状吓得战战兢兢,见这次轮到自己头上,毫无战意,只慌得急忙往后退。
退了几步,后背也不知撞上了谁,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过身后的人推了出去。
“安宁!”
“瞎子!”
晏归期手中长索一抖,没能追上那白猿的身形,眼睁睁看着那只带血的利爪插入了安宁的胸中。
安宁的血滴在他的脸上,滚烫得像是要把他烧着一样。而后,那点熟悉的光,又一次在头顶亮起。
在跟安宁一起生活了很久以后,晏归期跟安宁聊起来从前的事,才知道,自己与别的木甲人是不一样的。
通常来说,在被偃师以气血和精魂唤醒之前,木甲人应当是无知无觉的。
可是还是一块木头时的他,在被交到安宁手中的时候起,就慢慢有了意识。
他说不出来话,却知道这个少年,是他的主人,是他穷尽一生要去保护的人。
那时的他总是在想,如果能有一双眼睛多好,他可以看看这个声音温和的少年长什么样子。
如果能有一双手就更好了,他可以轻轻地抱一抱他的主人。
等待的时日很漫长,却因为有期待,每天都是快乐的。在少年冠礼的那一天,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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