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啜泣声在不远处响起,被郑直吼了一声后,勉强忍了回去。
然后便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晏归期盯着石笋上的布条,心中也惊惧不已。他们果然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这里。
花了三个时辰。
郑直终于也有些硬撑不下去了,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晏归期身上:“小子,是不是你耍的花样!”
他虽然说得色厉内荏,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事跟晏归期没什么关系。如今他们一共十八个人毫发无伤,无非是一遍遍在这里转圈而已。
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耗尽干粮,困死在这里,谁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还能坚持几天?”晏归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呵斥,只问了这么一句。
与郑直的慌乱相比,他的平静更给众人吃了一记定心丸,有人开始翻身上的干粮,小声回道:“还有三四天。”
洞里的日子不知白天黑夜,他们只能大概估计。
“火油呢?”
若是没了火把,恐怕这些人在也没法保持镇定了,黑暗之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火油够充足。”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郑直和晏归期之间游移,似乎在等人拿个主意出来。
可随后开口的却不是这二人。
有人盯着漫过脚面的细流,惊呼一声:“这水是在流的。”
很快有其他人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对啊,这水肯定是往下流的,顺着水流的方向走!”
“走走,还等什么?!”
一群人欢欣雀跃地开始收拾东西,连郑直也盯着脚下半晌,挪动了脚步。
只有晏归期坐着不动,也没人会主动好心地叫上他——谁都明白,这个时候,谁落单,谁就有可能倒霉。
火把照出的光亮随着纷杂的脚步声远去,晏归期独坐在一支火把旁,一面靠着山壁休息,一面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极轻微的震动从地面传来。
晏归期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安宁说的对,这里一定跟某个未知的偃师有关。
这种机关,安宁曾给他看过。
环环相扣的甬道里高高低低,低处容满了水,又有暗处不断注入水流,一旦低处的水中有什么东西进入,重量变化,触动机关,就会改变另一处的地形,低处变高处。
所以虽然是环形甬道,水却始终流动。
安宁当日是做了这样的东西,放在院子里养鱼,又用风动的小水车注水。那鱼永远顺着水游动,却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如今这山洞必然有什么地方连着外面的河川,只是不知道那入水口能不能走得了人。
可晏归期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们既然能顺利从外面进来,那只能说明,一定有人在他们身后,合拢了这个环形。
他的头有点疼了。在安宁身边时间久了,这些费脑子的事从来都轮不到他做,所以他也什么事都不上心。
安宁似乎给他讲过怎么解这种连环,可他竟然只记得那指指点点的纤细手指,忘了安宁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其实比郑直他们更心焦——很想安宁,很担心安宁,真希望安宁能在自己身边。
他呆着不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火把的亮光又照了过来。
见到晏归期时,有人惊叫起来,可更多人吓得面如土色。
“这是怎么回事!”郑直颤抖着怒吼一声。他们明明是一直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为什么又会走回来?
可见到晏归期平安无事,众人又多少有些安心,至少说明这山洞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没。
“现在怎么办?”有人轻声问着,想找些精神支柱。
没人敢说话。他们也都来了不止一次了,往日里熟门熟路、好来好走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如今第一次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谁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吃点东西,就地休息,然后再走一圈。”
见晏归期已经选了个高些的地方靠着,闭上眼睛,众人面面相觑。可即使他不这么说,走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其他人不敢掉以轻心,轮流值守,再次养足了精神。
留在原地无异于坐以待毙,见晏归期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开始有人不自觉地慢吞吞跟了上去,然后左右摇摆的人犹豫地跟上。
郑直此时也没个主意,又被这封闭幽暗的地方搞得心神不宁,自然不愿意掉队。他这一动,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晏归期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也是脑子一团浆糊。他走得很慢,尤其是下水的时候,希望能感觉一下,究竟是哪一处的低洼触动了这里的机关。
带着一行人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贴着山壁退了一步,低声问:“咱们这些人里……有人没跟上来吗?”
立刻有人点了点人数,十八个人,一个不少。
“没有,都在这里了。怎么……”
问话的那人只问到一半,便停了口——他们知道晏归期为什么这么问了。
在他们这团火光前方的一片黑暗里,伴随着毫不掩饰的嘈杂人声和脚步声,有另一团火光在闪动。
晏归期将火把低了低。在他们面前恰好是一段被灌满了水的深沟,不管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还有这道水隔着,他们就还算是安全。再不济也有时间转身逃跑。
“都别动。”
没人敢动。在这种地方脱离队伍,无异于找死。所有人都龟缩在晏归期身后,眼睁睁看着那片火光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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