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申的屋子靠近村头，正睡得香甜时，便听到了有什么人的吵嚷声。还不待他披上衣服出去应门，有人一脚踹开了院门。
无数火把涌了进来，有人沉着脸立在院中，喝了一声：“搜！”
阿申还没出屋门便被人反拧住手臂摁在地上，女人吓得尖叫，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锦绣营的兵士举了火把进来，对着他们的脸照了照，对外面吆喝了一声“不是他们”，又在屋里细细翻了一圈，才与去了别的屋里的人再次在堂屋会合。
“都没有人。”
前后三进屋子都被翻了一遍，副将脸色有些不好看，回头看着阿申，吩咐旁人道：“给我好好问，问不出来就打死他！”
“别白费力气。”一人闲庭信步般踱进了简陋的堂屋：“有那时间还不如四处去翻翻，他跑不了多远。”
副将有些不解：“统领，那个无赖混混会不会是说了谎，他真的在这里吗？这里距离擎天关可不近，他们难不成真的长了翅膀？”
“没长翅膀，他们怎么过的擎天关？”翟明向院中挑眉：“错不了。你没看到那口井上新做的辘轳？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能做得了那样的东西？”
“可是……可是屋里只有这两个人了。”
翟明骂了一句：“废物，你有脑子有眼睛，不会自己看？”
他穿过堂屋去了后院，火把将四周映得恍如白昼。
副将被训了一顿，正急着表现自己，连忙四下查看，很快便发现靠墙的柴火堆被人踩得塌下去一块，后院的土墙上有扒过的痕迹。
他立刻挥手示意众人越过去，自己也踩了柴堆上去看了看：“统领，这后面就靠着河了。”
如今村里遍布着锦绣营的人，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要抓的人从河水里逃走。
“放心，就凭他那个笨样，还过不去河。”翟明勾唇一笑：“让人拿网沿河捞一捞，说不定会捕到一条大鱼。”
晏归期觉得心里突突直跳，让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便扶着山壁微微歇了一会儿，落在了队伍末尾。
郑直立刻警惕地回头看着他，一行人迅速地回身将他围住。
“小子，是不是在说谎！你找到入口没有？”
晏归期淡定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往前走，还没到。”
他这一路走来，才知道为什么说这里一定要在雨水多的时候才能进来。
这山洞里多有深沟，有的甚至有两三丈深，又有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拦着，如果没有因雨水而暴涨的河水填积其中，是无法跨过去的。
而自进了山洞起，便能看到山壁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粗犷的线条，与他们手中的画风格相似，对比起来，有不少重叠的图样，似乎是在为他们指路。
晏归期更想念安宁了。
如果有安宁在，一定能想得出来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在说什么。如今安宁不在，他就只能靠着这张看起来跟安宁一样淡定的脸，假装一下世外高人。
他来之前并没有想到山洞里的地形如此复杂，如今通道逼仄，仅能有两三人同时通过，无法悄无声息地甩开这些人。
可若是出手放倒这些人，河水再涨一涨的话，这些人都会被淹死在这里。所以晏归期只能一面跟着人继续往深处走去，一面寻思着找个合适的地方甩脱掉这些麻烦。
他很少离开安宁这么久，有点担心，又有点想。
通道很长很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样，他们反反复复地向上走、向下走，爬过林立的石笋，又游过深沟，四周始终都是黝黑的山壁。
“这不对劲！”
在第三次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郑直终于忍不住惨白着脸说了一句。
晏归期从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可郑直身边早有人察觉到了。
“郑老大，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火把将众人的影子放大在山壁上，微微动一动便如鬼怪般摇晃，这人的一句话更让人忍不住去瞧自己身后。
“怎么了？”晏归期忍不住问道。
郑直吞了口唾液，干涩地说：“我们以前也来过这里，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了。”
晏归期也早觉得不太对劲，照这个走法，他们估计都已经走过几个山头了，可鬼哭洞会有这么深吗？
“怎么个不一样法？”
“前几次来，都是走了没多久，前面就堵死了，大概只需要走两个时辰。”郑直的气息也有些不稳：“我们这次，走了多久了？”
没人敢回答他的话。
“鬼打墙？”晏归期这一路上想着找合适的地方，也留意过地形，的确注意到有时候似乎有似曾相识感，可郑直他们什么都不说，他只当是这里原本就是这样。
如今听对方这样说，他的第一念头也跟众人一样。
“是不是鬼打墙，再走走就知道了。”晏归期倒是比众人都冷静许多，一指身边的石笋：“找个东西绑在上面，继续往前走。”
这办法别人也不是没想过，可有时候不知道答案反而还会有点盼头，若是绝望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晏归期见没人动手，便自己从下摆上撕了一条布，过去缠在那石笋上，看着前方无限延伸的漆黑空洞：“走吧。”
山上的雨没有影响山下的天气，天空晴好，日头高起，照着山间的河面泛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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