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一去就是将近两天时间, 谢凡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可府中管家又说沈侯吩咐了, 不让谢公子出门, 他只能耐着性子,搬了椅子守在影壁后面。
他这样直等到半下午,才听大门处响了一声,似乎有人回来了。
“久容,”他喜气洋洋地迎上去,又停了脚, 上下打量一番:“你怎么还在宫里换了身衣服?”
沈宣脚步不停,只略略对他点点头:“宫里地上结了冰, 不留神滑了一跤, 摔脏了衣服, 皇上就找了他的便服给我换上了。”
谢凡不再跟他纠缠这件事,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是不是小阙拖着你不让走?你也别怪他, 他喜欢谁就会缠着谁, 一直都那样,特别烦人。”
沈宣的脚步顿了顿,捏了捏鼻子, 吸了一下。
“怎么了?着凉了?怎么鼻子不通气?”
“有点。”沈宣头也不回地直奔卧室,然后扶着门,把谢凡挡在了外面:“观澜, 我有点累, 你先别来打扰我。”
“哎?久容你个没良心的, 我等了你半天,你才跟我说几句话?”谢凡在外面拍了拍门:“这么冷的天,你忍心把我关在外面啊?”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久容!久容?”谢凡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踹门进来,但他等了又等,屋内居然真的毫无动静,只得离开。
沈宣把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咬紧嘴唇,看着映在门上的那个身影徘徊了很久才离去,终于把头扎在枕头里,无声地落泪。
他本以为所有的情绪都在小玄死去的时候彻底宣泄了,却在见到谢凡之后,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每一次抽泣,心里都会撕心裂肺地疼,这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刺穿心口的一剑,该有多疼。
从小玄嘴里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们以前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们不会死,在看到小玄被浸在冰水里,他心里甚至还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如今这一切幻想都破碎了。
被子里的温度完全无法驱散他怀里曾经的冰冷气息。
“久容,我们相识一场,我也不想逼你太甚。再给你三天时间,我要谢凡乖乖地阶前听令。否则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他兄弟黄泉路上有个伴。”
“久容,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该想想沈家。”
“你应该不会想看到御林军再冲进家门的情形吧。”
“谢玄是你府中出来的,如果我认真追究起来,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难道那个谢凡会比沈家还重要吗?”
“他们的性命本来就都在我的手里,希望你能想清楚一点。”
夏柏洲那仿佛没有感情的话一遍遍在脑中滚过。沈宣拼命地用被子压着耳朵,却始终躲不开如咒语一般的声音。
他一遍遍憎恨着自己的软弱,自己的无能。
如果上一次没有只想着依靠谢凡,如果他坚持不肯让小玄进宫,如果他没有贪恋一时温暖,没有带谢家兄弟回上都,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可惜,没有什么如果。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一阵阵昏睡,身上时冷时热,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
昏昏沉沉中,只觉得眼前一会儿还是兄弟的吵嚷声,一会儿又出现了御林军践踏内府的样子,一会儿仿佛听到小玄请教他问题,一会儿耳边还回荡着谢凡的浅浅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费力地醒来,想要动一动身,却发现手被另一个人握着。那人就蹲在他的床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久容,你睡了好久,一直在说胡话,饿了没有?”
“观澜……”
他低弱地叫了一声,立刻有一杯水凑到他嘴边,喂了两口。
“你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冻到了?那个皇上苛责你了?还是小阙又干了什么?”
谢凡把水杯放在一旁,摸了摸沈宣的额头,又给他擦了擦眼睛:“多大的人了?怎么睡觉又哭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放平静,心里却隐约觉得,必然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梦见很久前的事了。”沈宣垂着眼睛,暗自在被窝里掐着自己——那双手摸在脸上,让他的鼻子又忍不住一阵发酸。
“沈家那些人的事吗?”
“嗯。”
“改天我陪你去坟上祭拜他们吧。”
“好。”
沈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往常一样,却不知道他这种看似平静的六神无主,都落在谢凡眼中。
“久容,”谢凡慢慢把那只手握紧:“跟我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没什么事,只是……见到皇上,想起了以前的事而已。”沈宣笑笑,安慰他。
“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小阙他是不是……”谢凡犹豫了一下。
“侯爷!侯爷!”还不待沈宣想好怎么回答,管家忽然气喘吁吁地在门外喊道:“大事不好了,御林军把侯府四面都围住了!”
“我知道了。”沈宣反倒平静下来,应了一声:“他们暂时不会进来的,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用慌。”
管家在门外“可是”了好几声,见沈宣并不打算再理睬他,只能吭哧半天退了下去。
可这样一来,沈宣在谢凡面前也再没法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了,迎着谢凡的目光,他沉默许久才问道:“小玄的事,其实你知道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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