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展大人请。”
踏入枢密院前院内, 一面仍然缓缓走着没有停脚, 展昭一面已经将四周的肃杀尽收眼底。待随着带路的侍卫过了前院, 大门打开, 迎面却是两排齐整的刀斧手, 个个膀大腰圆背刀而立，虽没有腥风血雨, 却也有风雨欲来之态。
还没走出太远，已经有一个人呵呵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展大人, 稀客稀客，今晚什么风把展大人吹来了呢？”
假装没看到眼前假惺惺的笑容，展昭立即还礼道：“顾大人，展某深夜叨扰, 还望顾大人海涵。”
“哪里的话，展大人见外了, 快请进。”
展昭不动声色地略略拦住了顾鹤鸣向自己做出邀请的手，眼睛却瞟向不远处渐已成形的刑台——顾鹤鸣既然安排他从这条路进来, 应该就是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故意让他看到刑台，而进门就架设刀斧手, 便自然是为了让自己知难而退——可是他展昭却不是如此轻易妥协的人。便当即笑道：“枢密院军机要地, 展某贸然前来已属冒犯，更不要说步入内府。展某此次前来只不过几句话之请, 便在此地说说就好——顾大人也应该知道展某此番的目的吧。”
顾鹤鸣原以为展昭能有所顾忌, 没想到他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 却已经点明了来意，而且还把顾鹤鸣自己绕进去了——如果装傻说不知，反倒是欲盖弥彰，便沉了脸：“展大人若是为别的事，还好商量，若是为楚千声前来，那别怪顾某不懂待客之道！”
他话音刚落，四周站成的两排刀斧手立刻围了过来，将展昭和顾鹤鸣两人分别挡在圈里圈外。
但展昭却只是盯着顾鹤鸣，语气淡然问道：“顾大人，想必你心里比展某更清楚。就案而论，此案虽涉及朝廷重臣，却审案草率，如今连案件苦主都云里雾里，但嫌犯却已经定了罪。”
“你怎么知道是草率审案！”顾鹤鸣立刻反驳道：“刑部几位大人依法行事，人证便是楚家下人史达，他亲眼看到楚千声持刀行凶，而物证凶刀，仵作已经证实和楚大人身上的伤口吻合。人证物证俱全，楚千声低头认罪画押，展大人又觉得哪点不对呢？”
“展某无权过问刑部审案，只是楚家孤女向开封府喊冤，在开封府未曾亲自审理调查之前，展某无权对此案作任何断言。就私而言，”不待顾鹤鸣再次打断自己的话，展昭继续说道：“顾大人与楚大人相处多年，更了解其为人，他是不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顾大人心里更清楚。而且纵然往日交情不深，顾念同朝为官，顾大人也该听完展昭为楚大人的求情之请，而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展昭的最后一句话正说中顾鹤鸣的想法，却也令他恼羞成怒：“展昭！刑部的生杀大权乃是皇上钦定的，如今刑部判了他死刑，你却想让我私放了他，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展昭眼中自然有王法，但却不能有冤死之人。”展昭略抬头看看有些泛鱼肚白的天边，不由心中也有丝焦急，却仍一脸镇静：“而且展昭并没有请顾大人放了他——包大人已经进宫面圣，希望由开封府重新审理此案，展昭只是希望顾大人能暂缓行刑。”
包拯进宫面圣去了？顾鹤鸣心中一跳，额角上似乎有一滴冷汗缓缓流下来，却不敢用手去擦，只是故作镇定地反身问后面的人：“距离行刑时辰还有多久？”
后面那人立刻答道：“回大人，还有半个时辰。”
“展大人请回吧。”顾鹤鸣稍稍松了口气，转身送客：“顾某皇命在身，不敢误了时辰，还剩下半个时辰，就算是皇上允了包大人的折子，恐怕也来不及了。来人啊！把犯人楚千声带出来！”
“你！”展昭虎目圆睁，剑眉倒立，没想到顾鹤鸣毫不掩饰其杀楚之心，但眼下若是与枢密院起了冲突，却又过于鲁莽，正在进退犹豫间，已有一人着一身铁链被两人拖了上来。
那人头发凌乱，几乎挡住了大半个脸，未修整过的胡子令他的容貌更加模糊，多天的牢狱之灾几乎令其积毁销骨。恍惚抬头间，眼中跃入那抹希望一般的红色，他张了张嘴，但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展大人！”顾鹤鸣一扫方才的客套，缓声喝道：“顾某有事在身，不便招待展大人，稍后便是我枢密院内部之事，与展大人无关，请回吧！送客！”
“送客”二字刚出口，已有几人同时向展昭扑去。
“送客！”顾鹤鸣又大喝一声，急急催促后面的人围攻上去。但前面那几人却在刚刚触到那抹红色时呼地倒飞回来砸在后面冲上来的人身上，仿佛被那红色灼伤了一般。
“拦住他！”顾鹤鸣暴喝一声，但那片红色如一片轻云从人群中一飞而起，随着几名押解士兵的吃痛呼声，展昭已稳稳落于楚千声面前，横剑而立。
“展昭！”顾鹤鸣怒道：“这里是枢密院，不是你开封府，你居然敢如此放肆！看在包大人的情面上，如果你现在立刻离开枢密院，顾某仍然会以宾客之礼相待！”
展昭略低头看看衣衫褴褛却满眼愤恨的楚千声，才直面顾鹤鸣淡淡一笑：“展某此次来枢密院，本就不是要来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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