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重温 注 《20世纪中国灾变图史》，夏明方、康沛竹主编，2001年4月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本文曾在2001年12月19日《中华读书报》发表。
——《20世纪中国灾变图史》序言
当我动笔写这篇序言的时候，20世纪还剩下45天；当本书正式出版的时候，20世纪将成为真正的历史。在这样的时刻，从某一个方面对刚刚逝去的世纪作一点回顾和总结，实在是不早不迟，适逢其会。
20世纪是怎样的一个世纪？它有着什么样的历史内容？关于这个问题，学术界已经出版了好几部书，还发表了不少的论文，作出了各种各样的回答。如果要说得概括和简明一点，那么，江泽民同志的下面这句话，可以说是画龙点睛之笔：“20世纪的一百年，是中国人民从逆境中顽强奋斗，最终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走上全面振兴的康庄大道的一百年。”
这里所说的“逆境”，首先当然是指中国人民受侵略、受宰割、受凌辱、受掠夺、受欺压的悲惨处境，以及由中外反动统治带给他们的极端贫困和落后的非人生活。与此相适应，“顽强奋斗”的主要目标，首先也在于推翻黑暗的反动统治和改变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争取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以便为实现国家繁荣富强和人民共同富裕创造必要的前提。也就是说，20世纪特别是它的前半期，使中国人民身处逆境的主要原因，中国人民为摆脱逆境而斗争的主要对象，是属于社会方面的。但是，往往被人们所忽略，而在现实生活中又确实给人们带来巨大损失和创痛的，还有另一个因素，那就是自然灾害。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给社会造成的破坏之惨重，给人们带来的苦难之深切，往往不亚于一场战争。而且，就社会的角度说，随着民主革命的胜利和新中国的建立，中国人民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虽然在前进的道路上仍然不免遇到种种困难和曲折，但毕竟开始走上了“全面振兴的康庄大道”；而自然灾害却并不因革命胜利而稍许敛迹，停止肆虐，它依然残酷无情，作威作福，以一种威力无比的破坏力量祸患人间。直到今天，同自然灾害作斗争，仍然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过程中必须高度重视的紧迫课题。这说明，对于社会的革新和改造，固然要经过前赴后继的不懈努力，付出巨大的甚至是流血牺牲的惨痛代价，但调适人和自然的关系，改造和战胜自然界中不利于人类的消极方面，则任务更加艰巨，更加困难，而且需要经历更长的时间。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夏明方、康沛竹等同志编著的《20世纪中国灾变图史》的出版，是一件令人高兴和值得欢迎的事。因为这本书系统地描述了20世纪我国人民同自然作斗争的一个重要方面的情况，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很强的现实意义。
本书收集了近800幅珍贵的历史图片，直观的形象同理性的文字相互印证，既使人从中体察到科学的历史观，又使人从中感受到强烈而生动的历史感。这样一种历史的表现方法，我以为是很值得提倡的。长期以来，历史学界产生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学术成果，可惜的是，大多是十分深奥又相当枯燥的学术专著或学术论文。这些论著往往只以同行、专家为阅读对象，结果就大大影响了学术成果社会效益的充分发挥。当然，由于历史学科本身的特点，要求所有的学术论著都写得浅显易懂，不仅是不现实的，而且是不合理的。但是，既然历史学是一门同社会生活有着紧密联系的学问，那么，总应该有相当一部分史学作品是面向社会广大读者的，它能够以丰富深邃的内容，以生动活泼的形式，吸引人们的阅读兴趣。过去曾经有过这样的成功之作，本书在这方面继续作了有益的探索。
以往出版的有关灾害史的著作，大都偏重于特定历史时期灾害状况的记录和描绘。本书的一个值得称道之处，是在对灾害状况作客观描述之外，还以更加宽阔的眼光，探求灾荒的自然成因和社会成因，灾荒产生的社会影响，以及人们在不同的历史条件和社会条件下与自然灾害作艰苦斗争的情况。这就大大地深化了人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并且把灾荒史真正变成了20世纪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
读完这部书，可以使我们强烈感到，不论是20世纪的上半期还是下半期，不论是旧中国还是新中国，自然灾害都给我们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但是，在不同的时代，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由于人民的社会地位不同，组织程度不同，精神状态不同，生产条件不同，更由于政权性质的不同，人们对待灾荒的态度，防灾抗灾的能力和水平，以及灾荒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和消极后果，是完全不一样的。1931年的江淮大水灾，同1998年的全国性大洪水相比，从灾情来说，后者远重于前者，但后者死亡人数为3004人，而前者则有数十万人为滔滔浊浪所吞没。对于造成如此天壤之别的原因，本书有极为详尽具体的分析。鲜明的对比，使我们再一次领悟这样一个朴素的真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
习于遗忘，大概是人类最常见的弱点之一。人们曾经经历过的包括自然灾害在内的各种劫难。当大难临头之际，承受着切肤之痛时，往往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印象也就渐渐地淡漠，甚至对以往的经历不甚了然起来。严重一点的，竟像《列子》中所记的那个健忘症患者华子那样，弄得“今不识先，后不识今”。人类生息繁衍在地球之上，大自然为人类的生存发展提供了各种必要的条件。同时，也有降灾肆虐的另外一面。特别是人类对大自然的过度索取，对生态环境的肆意破坏，极大地加强了自然力量的破坏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然灾害正是对人类破坏自然生态的一种报复和惩罚。可惜的是，自然灾害过去之后，人们往往好了疮疤忘了痛，为了暂时利益、局部利益而肆意破坏生态环境的现象依然到处可见。历史学家的任务之一，就是时时唤起人们的历史记忆，希望大家不要忘记历史的经验教训。我们期望，《20世纪中国灾变图史》的出版能够在这方面也起到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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