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窗外望去再也见不得雨水的踪迹,只是风打着树梢,透着冬日森寒的冷意,哪怕是庙中仍烧着柴火,也觉得这冷意逼入身体中,连血液都已结冰。
他这一晚似乎睡得有些过沉了,头痛得仿佛要裂开,倒是身上的伤似是好了些许。
庙中无人,他感到口干舌燥,起身去寻水喝,很快望见他的身旁放着一只水袋,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的野果来。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前有狼,后有虎,衣食住行方面自是不该挑剔,能填饱肚子已极是幸运,好在穆凌虽贵为皇帝,却从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计较,随意吃了几口,撑着身子,想要出去走走。
缓缓推开门,几日闷在屋子里,本以为会被阳光刺了眼,却没想到,率先闯入他眼中的是一片熟悉的白色衣裙。
文曦静静立于寒风之中,穿得甚是单薄,却并不畏冷的模样,长发散开,随风一扬,一身变衣更添清冷。
只是一夜不见而已,穆凌却吃惊地发现她似是憔悴了许多,本就纤弱的身躯此刻更因那花朵枯萎般的神色变得不堪一击,平日她虽不施粉黛,肤色苍白,却也隐隐透着玉石般的光泽,而如今看来,竟如一张浸了水的白纸。
同样听到了门的响动,文曦只是偏过头去,淡淡扫了穆凌一眼,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倒是旁边的晴锦,虽面上也带着郁郁之色,却仍问候了一句:“皇上醒了,身子可否有不适的地方?”
“无事。”穆凌心下几分犹豫,“怎的不见柳卿佳?”
文曦迎风而立,声音淡漠如冰:“走了。”
穆凌不由错愕:“走?这荒山野岭……”
“皇上不必担忧她,和我们待在一处,才算是受苦。”她的态度莫名变得冷淡而疏离,“放在庙中的水和果子可是吃了?”
从文曦和晴锦的神色上看,昨夜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什么了不得大事,柳卿佳的骤然离去也显得漏洞百出,可若是她们不愿说,他也不便问出口来,只能就着她的话题道:“已经吃过了。”
文曦略一颔首,也不言语,转身几步走到了穆凌的面前,直接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她的衣角拂过,带着一片凉意,纵使在这深山之处,仍带着一股怡人的草药香气。
可当她的指尖触到皮肤的那一刻,穆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因为她的手指,竟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凉。
文曦却对他的不适只做不见,把过脉后便道:“若觉得身子没什么不适的地方,我们便可以出发了。”
穆凌四处望了望,所见之处一片开阔,处处可见蜿蜒崎岖的小路,却不知道都通往何处:“走?走去哪里?”
文曦拂袖转身,回到庙中去整理散落一地的草药和物什:“昨日晴锦已去探过了路,似有一条直通外头。这些日子也没有那些死士的追赶,环炎山这样大,想必他们一时不会放弃,是要费些功夫的,我们还不如早些下山,安顿好地方,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她做事一向谨慎,各处更是安排得滴水不漏,穆凌身上带伤,又因昨夜睡得颇沉脑子仍疼得厉害,索性便全部交给文曦去处理:“好,都听你的。”说着,想到柳卿佳,仍有些担忧,“她何不等同我们一起离开,怎的就这样急着走了?”
话毕,只见晴锦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并不作答,文曦也是仔细地整理着那药箱中的东西:“她想着的,随她去。”却忽地话锋一转,连语气都变得有些讥讽,“为何此时忽然惦记着她,平日里倒不见你有多伤心。”
“姑娘!”晴锦终是忍不住,出口劝道。
文曦一怔,立时反应过来,抬首望见了穆凌惶然而不解的面孔,心中暗暗抽痛,低声道:“抱歉,莫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卿佳她……不要再担心她了。”
穆凌和文曦相处了这些时候,一向晓得她是个从不随意冷言冷语,做事也颇有章法的稳重人,今日却不知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定是经历了不小的事情,却也明白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淡笑道:“无妨,我也并未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气氛本就沉闷,几人的话便更少了。文曦为穆凌的伤处上了药,重新包扎,简单整理了下东西,便朝着晴锦所寻的那条小路出发了。
环炎山的一处虽为皇家御用的狩猎之地,可有许多地方也是穆凌未曾来过的,加之这几日因为身子不适的缘故,总是在潮湿的庙中休息,如今连呼吸的空气都令他头脑倍感清晰,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条小路便是在寺庙的北处,被层层叠叠的枯枝与老树所遮着,平日里倒很难叫人发现,也难为晴锦会发现这样的路。面对穆凌的疑惑,晴锦也只是谦虚道:“从小学的便是这些寻暗路,伤杀人的本事,能找到此处也不算太难。”
前几日已下过几场大大小小的雨,所以赶路的这些时候天气还算好的,虽这段时候不见那些死士的身影,可终究还是一个不小心便被他们堵在这里,便是必死无疑的了。于是几人更是不敢耽搁,若不是极其疲惫或穆凌身上的伤处发作,很多时候便只是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余下的时候便是日夜不停的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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