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地伸出手来，不再看他，只低声道：“皇上，让民女为您把脉。”穆凌嗯了一声，伸出胳膊来，卢晏上前为他挽起袖口，夜瑶垂着眸将手指搭在腕上，指尖刚刚接触他手腕处的皮肤，却见他似是不受控制地一个激灵。
穆凌若有所思地将另一只手的折子扔在案子上，竟转眸凝望了夜瑶半晌，忽道：“今日你的手指怎会这样凉？”
夜瑶不想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回过神后忙缩回双手，淡声道：“今日出门匆忙，手炉忘在屋中了，是民女马虎了，待指上的凉气散去后再为皇上把脉吧。”
穆凌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挑着眉道：“你给朕把脉的时候一向是用右手吧？”
夜瑶不知他心中所想，亦不愿多问，只道：“是。”
穆凌又道：“那便好了。”听得身边的人都不明所以，却见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夜瑶垂在身侧的右手握在掌中。他手指修长，手掌也是比她要宽厚不少，此时只能感到他分明有力的骨节微微弯曲，仿佛几道坚固的牢笼，令她无处可逃。
她错愕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来，可穆凌却着实用了几成的力气，将她的手指握得有些发酸。
只听他道：“朕给你暖暖便好了。”
旁边的晴锦早已是目瞪口呆了，她本以为穆凌是在说笑，可瞧着他的神色分明是认真的，找不出一点调侃的模样。卢晏的一张老脸也憋得通红，可思来想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只得将头扭到一边去。
夜瑶想起前几次发生的事情，心中清楚若不顺着他的意愿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这几日因为伯息和其他诸事本就有些心不在焉，便也顾不得这些，只有些不大自在地笑道：“那便多谢皇上了。”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穆凌的意料，他不禁咦了一声，将要问出口来，却见又有一名太监来通报：“启禀皇上，鹿伯息公子说有要事求见，已在殿外候着了。”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听到伯息的名字，夜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也如雪逢初阳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仍保持着一早的姿势坐在那里，倒是急坏了等在旁边的晴锦。
穆凌也并未放开夜瑶的手，只道：“叫他进来吧，待夜瑶给朕针灸过后，倒要他陪朕下几盘棋解解闷了。”
不多时，伯息一面拍着袖上肩上的残雪走了进来，太监上前接过他身上的大氅，待他向穆凌行过礼又赐了坐后，目光先是轻飘飘地从夜瑶的身上掠了过去，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抬手取来桌上的茶抿了几口，笑道：“今日的茶好，可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穆凌瞟着他道：“你倒时能品得出来，想必平日里饮得必是不少。”
伯息笑了几声，道：“皇上莫要拿我说笑了。”
穆凌同伯息相处的时候总是感到比平日轻松许多，心中那抹沉闷也被消散了大半，他望见夜瑶仍端坐在自己的身旁，一副拘谨僵硬的模样，本是只想捉弄下她，叫她不要总是板着张脸，凡事郁在心中终也是不好的，可此时见她却像是更为不快了，只得松开手指，低声道：“把脉吧。”
夜瑶很快应了一声，也未再去看伯息的表情，只飞快地为他把了脉，又为他针灸，随后又简洁地嘱咐了几句穆凌平日应注意的事情与饮食，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因为在这殿中多留一刻多她来说都是异常难熬的。
若在平日，见她这副来去匆忙的模样，不止是穆凌，就是卢晏也是要问上几句的，可今日伯息却来了，穆凌想着想要同他下几盘棋，不好再如平日一样同夜瑶调侃，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却听伯息忽然道：“姑娘且留步。”
他此言一出，连穆凌也不由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
夜瑶错愕地僵在原地，抬头望着伯息神色平静的面孔，竟难得地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未待问出口来，却听伯息又道：“皇上，微臣今日来此处除了陪皇上下棋喝茶，还有一不情之请，望皇上成全。”
穆凌未置可否，只道：“说罢。”
伯息道：“微臣想借皇上身边的夜瑶姑娘一用。”
穆凌有些疑惑地道：“为何？”
伯息淡淡道：“微臣的一位朋友，不知为何患上了一种极为难缠的重症，微臣虽已为他找来许多大夫，却皆是束手无策，只能见他整日半死不活地瘫在榻上。微臣听闻夜瑶姑娘医术了得，堪比华佗在世，又亲眼所见皇上气色渐佳，所以想请姑娘去微臣府上为那位朋友瞧一瞧，会有起色也是说不定的。”
“原来如此。”穆凌并未过多追问，而是偏头望着夜瑶道，“你可否愿意？”
夜瑶虽心中疑虑，却也知伯息能说出此番话来定不是空穴来风，便轻轻点头道：“民女愿意。”
“那便先谢过姑娘了。”伯息起身，虽未抬头看着夜瑶，却不忘俯身道谢，“有姑娘相助。想必我的那位朋友过不了几日便可大有转机了。”
夜瑶忙道：“这位公子委实太过看重民女了。”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最后约好待明日夜瑶为穆凌针灸过后，伯息便会亲自来宫中接她入府，夜瑶又向穆凌行过礼，才在晴锦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乾承殿的大门。
未走多久，身后的几位丫鬟和太监却已经远得望不见了，这时柳卿家才从一旁悄声走来，飞快道了一句：“皇太婧贵妃此时应是在御花园中赏雪”，便又转身离开了，晴锦也道：“等了多日，总算等得她出了芊禧宫，我们此时可否去御花园见她？”
夜瑶不知望着何处出神，听到晴锦的话才回过神来，拢了拢披肩，道：“去，怎的不去，现在便去那御花园瞧瞧。”说着，已是迈开了步子，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却终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乾承殿前巍峨的高门，唇角颤了颤，心中不知为何极为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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