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锦在门前站了半晌，开口道：“确然走了。”
柳卿家自帘子后快步走出来，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朗声道：“好一位痴情的王爷呀！曦儿姐，你可有丁点的心动？”
夜瑶双目微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这里不正经的人，就数你了。”夜晖接过话来，神色有些阴郁，“曦儿才入宫的时候，他就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整日色眯眯的，如今竟丝毫不改。”
“明文王同皇上不同，素来好色。”晴锦皱眉道，“先皇在世时，他还曾因调戏某位官家小姐，被先皇好生责罚。”
“他看上去一副愚蠢模样，心思放得倒有些长远。虽然说穆凌铁石心肠，确也真是块帝王的料子，若这天下真交到明文王的手中，保不准会乱成什么模样。”柳卿佳掩唇嘻笑。
七嘴八舌的议论落入耳中，平添了几丝烦躁，夜瑶抬手揉着额头，轻声道：“他算什么？黄太婧贵妃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想必他今日来到这里，并非是那位太妃的主意，全是他自作主张。狐狸露出尾巴并不可怕，可怕得是露得时候过早，不过也好。”她淡淡一笑，“潘云缨的事情我正无从下手，太妃和月贵妃看上去并不和睦，看来还要多仰仗这位王爷。”
“曦儿姐，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何要拒了他的请求？早日表明立场，他就会更信你，更尽心的帮你吧？”柳卿佳不解。
“我若应了他，才是要出大事。”夜瑶瞟她一眼，耐心解释，“太妃多疑，我这才入宫几日便表明了立场，换作你，你敢用吗？”
柳卿佳恍然大悟，拍着额角：“原来如此！”说着，又甜甜一笑，“曦儿姐，明文王那处，你尽管交给我，我帮你多打探些消息！晴锦姐不是说，他素来好色吗……”
“这臭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夜晖摇头叹道。
“再鬼的主意，只要有用，便算得上好主意。”柳卿佳上前拧了夜晖一把，“看我的吧！对付穆凌，我虽没什么把握，可明文王头脑简单，费不上多少心思。”
夜瑶沉思半晌，并未阻拦，只淡淡嘱咐：“万事小心。”
深秋已过，寒冬将至，空气中的冷意愈发刺骨，宫墙内枯叶零落，御花园中也不似盛夏那般繁华锦簇，只余几片苍兰在角落里独绽，却也多了几分倔强的傲然。
早朝，穆凌端坐于龙椅之上，虽然眉眼之间隐现倦意，可精神尚佳，双眸凌厉，言谈举止也并无虚浮，叫人不禁感叹：那位民间医女果然不同凡俗，想必皇上的龙体，再过不久，便可彻底痊愈。
卢晏趁着朝臣们禀告政务的工夫，连忙抽身为穆凌换了一杯药茶，心中掐算着昨夜他又批奏折到了何时，今日又该何时入睡的时候，忽听一声“启禀皇上，老臣有要事相商”，这声音分外有力，竟引得百官群臣也不由噤声，纷纷望去。
只见太尉潘云缨自群臣之首缓步迈出，深鞠一礼，大声道：“昨夜扈朋将军自北方战场传来战报，在将军与鹿帅的带领下，我军大获全胜，将那高格勒部族的军队一举击破，并签下盟约，二十年之内，绝不来犯。”
“甚好，辛苦将军与鹿帅了，待二人领兵回城，朕自会重赏嘉奖。”穆绫微微颔首。
“皇上英明。”潘云缨高呼，“此次虽胜，我军却伤亡惨重，依老臣之见，是否应按死者等级以此封赏，并派人抚恤死者亲属，以显皇恩浩荡？”
“此事便等将军与鹿帅归来后，交由二人商量吧。”穆绫细细思索着，“在此之前，还要太尉多做准备。”
“臣遵旨。”潘云缨又是一礼，“臣还有一要事相商，此次平定边族之争，虽胜尤败，高格勒部族早在先皇在世时就已签订盟约，却违约来犯，若不是将军与鹿帅率兵拼死而战，后果不堪设想！高格勒可汗野心勃勃，难保不会再越疆界。臣提议，可尽快由昭园公主远赴高格勒做和亲之举，可佑我黄泽国大安啊！”
听到昭园公主四个字，穆凌眉头一挑，冷声道：“太尉是何用意？将军与鹿帅明明应是凯旋而归，更乃国之大喜，怎的才打了胜仗，就要迫不及待送了公主去和亲？那我国脸面何在？”
其余朝臣听了这话，也纷纷点头赞许。
与高格勒部族这一战，虽是苦战，至少也赢得了黄泽国的尊严，潘云缨竟立刻要公主赶去和亲，不是低头又是什么？
“老臣自是为国、为陛下着想！”不理会周遭议论，潘云缨头颅高扬，“如今皇上龙体并非康健，又整日为朝政劳心，膝下无一子一女，若叫那旁人得知，我黄泽国虽处于盛世之巅，可江山万里却后继无人，难保不会起了反叛之心，所以如今之计，为安抚部族异心，由公主和亲，为上上之举。”
“后继无人、反叛之心。”穆凌一声冷笑，“你倒是为朕考虑得周全，连朕的身子如何了，都摸得清清楚楚，太尉何不继续说下去？朕的子嗣，若由太尉之女月贵妃诞下，太尉岂不是如日中天了？”
穆绫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朝臣们脸色各异。
“潘太尉的用意，我等已然清楚了。”尚书司马康眼带嘲讽地向潘云缨的方向瞟去，“说是为国为君着想，原来竟要推自己的女儿上位！此居心实是令人胆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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