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极轻,可“曦儿”二字却咬得很重,仿佛在口中嚼碎了也不肯咽下一般。
晴锦大惊失色,见夜瑶身份被识破慌忙上前想要出手,却被一只纤瘦柔弱的手拦下。
是夜瑶。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白得可怖,眸色似血的狠狠盯着伯息,一声又一声的长笑。
可她问出口的话语却万分平静。
她说:“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伯息怆然:“我心中之人,捏碎了,烧成灰也认得出。”
夜瑶抬手轻抚脸颊,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人碎了成灰又能如何?怕得就是心死人在,已然神魂俱灭,只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伯息,你……不该将我认出,也不能将我认出!”
伯息望着他,清绝的面孔像是被撕裂了一道缝隙,绝望又心痛:“曦儿,你何苦如此?两年了!已经两年过去!你放不下的那些可否夜夜缠身,让你寝不能寐,食不知味?”
夜瑶豁然瞪着他,目光如刀子一般:“我死也不忘!今日我做的,想做的,即将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已成定局,天也难改!”
她字字犹如诅咒,在耳边久久不散,伯息仰头双眼微闭,再睁开时表情竟平静起来,如面具似的看不出波澜。
“好,你便在此说给我听,你想怎样做?”
夜瑶不想他竟然会有这种反应,当即咬牙:“为父洗清冤名,那些伤他陷他之人,统统付出代价!”
伯息抬手拨弄琴弦,声音一时也变得缥缈起来:“皇上也算?”
她想也不想:“穆凌首当其冲!”
哪知伯息竟抿唇轻笑:“曦儿,你真要这样做?”
她不知其用意,只瞪着他看。
伯息手指一勾,又是一声悲音:“当今皇上乃难得的明君,和已逝的黄泽大帝相比更是青出于蓝,你若真以医女的身份潜在他身边,若只是为丞相洗清罪名倒也罢,可如若你真想害死他,那可否想过,这黄泽国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夜瑶紧咬下唇,力气狠到要咬出血来。
伯息又道:“千百年来,黄泽国日渐强大,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敌国不犯,这样一个国家若失了皇帝,散了民心,结果会怎样?”
夜瑶表情痛苦,低吼道:“你莫要再说!”
伯息摇头,怜悯却坚定地向她走去,声音依旧那样清晰:“你不肯说?曦儿,我来告诉你,现如今穆凌正值壮年,膝下却无一名子嗣,而那些终日无所作为的王爷更非储君之璞,若穆凌驾崩,黄泽国必然大乱!届时这里就是一块任人刀俎的鱼肉,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你——丞相自小如何教导你,又给予你怎样的期盼,你竟都忘了吗?”
夜瑶一声尖叫,清泪簌簌而落,她猛地从轮椅上跳起,踉跄着扑到伯息的身前扯住他的衣襟:“正因父亲从小教导我以国为家,我黄泽儿女的身躯、血肉、灵魂都为国而生!哪怕死,尸骨也不可冷在他乡!父亲是怎样的人?我会不知?可、可……就是这样的人被安上了谋逆之贼的罪名,文家上下株连,受尽罪刑!死后挫骨扬灰,无坟无碑,只能做孤魂野鬼!”她声声凄凉,似夜莺血啼,“若穆凌真为明君,又怎会如此!他怎能如此!”
桂花不知人间苦,香飘万里难识愁。
伯息心中一紧,竟也似被捏碎了一般,眼前的少女冰凉脆弱,仿佛随时就会死去。
她的泪水带着苦涩的气息砸在衣襟,如蚀骨的印记难以抹去。
他不由伸出手来,想像曾经那般轻抚她的长发,却在抬手那一瞬间生生哽住了。
因为夜瑶的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就那样直直倒了下去,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晴锦便闪身上前将她稳稳托住,她长长一叹,望着面色同样惨白的伯息道:“公子,让我带姑娘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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