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池颔首，跟着离开传送梯，接着问道：“那报道是？”
姜浆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地点头道：“太久远了，再加上——”他看上去还未说完，可下一个字眼还没跑出口，费力地大转弯重新吞回去，用力过猛导致他的气管中一下子进了闷气，差点咬到舌头，眼眶里蹦出泪花来。
看样子这个话题是无法继续下去，博池也没多关心，便不再追问，仅沉默着走动。
C13在传送梯向右的尽头，距离稍远，博池察觉到右边第一个房间是从C5起始的。
经过C7的时候，姜浆缓了过来，盯着方才路过的实验室，那坚硬如铁的黑门似乎牵起了他的回忆，拍拍胸膛，开始眉飞色舞：“小时候我就喜欢看怪物了，关于它的艺术作品我都搜罗个遍，老幻想着有一天能亲眼摸到它！”
“直到我成年的时候，父亲才告诉我……”姜浆蓦地捂住口，看了几眼博池又放下，“啊，没关系，反正都是同事……他才告诉我，他的公司早就参与这种事了！原来科技在他们瞒着我们的情况下发展得——都可以去别的星球了。”
博池一直没看他：“喔。”
“这不是很酷吗？”姜浆未对博池的敷衍表现出不满，他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只有船上的饲养员和少数的地球居民才通晓——我们已飞驰在宇宙中！”
博池对他的狂热毫无兴趣，稳着语调：“到了。”
姜浆被拉回到现实，他依然兴奋，舔舔嘴唇，眼睛转向博池：“据说实验室里很冷，你只穿件衬衫，受得住吗？”
博池卷起衣袖，露出苍白的手腕：“可以的。”
姜浆漾开笑，他把手指伸向黑门：“我先不重设密码，待会儿方便你出去。”
“为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
黑门恰巧开了，他像寻着萝卜的兔子，快活地跳进去，博池顿了顿，慢慢地跟上。
黑门关闭。
“砰”、“砰”、“砰”，几日前那仿佛敲门的声音传进博池耳朵里，同时，他感到一阵湿意，垂下视线，果然，地板上流淌的淡绿水稍稍高于他的裤脚。干净到透明，没有带来痛意，似乎与平常的水并无二样。因此，它的用途也就难以得出。
姜浆好像没意识到他踩着水，算得上单薄的身体像飞向蓝天的纸飞机，兴致满满地往想要到达的地方一冲一冲，带起的水滴上升，下落，与那怪物的“砰”“砰”交织成反常的奏曲。
“我的怪物在哪呢？”姜浆左顾右看。
博池缓步向前，离姜浆很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脸色红润——C13室的光线很亮——他能看清姜浆的瞳孔没有异常地缩小。
狂人……博池默默地退后一点。
视野里突然发亮，与D4室中的相比，小上几号的绿水管出现在眼前，面对他们的一面右上角有个小口，博池估计那是投放食物的通道。
敲打声停了。
姜浆凑前，脸僵下来，抖抖眼镜：“空无一物？”
博池一看，果真如此，绿水管中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但匪夷所思的是，管子的玻璃模糊不清，类似雨下后残留在窗上的小水滴。
姜浆也发现了这点，他靠得更前，眼镜碰到玻璃发出响声。
静了几秒。
巨大的“砰”——没有征兆。
姜浆条件反射地退了几步，但脸上丝毫无恐惧的迹象，相反，他更好奇了，眼神炽热起来，指着玻璃上忽然明晰的一块，转头望向博池：“看！”
爪印，博池眯起眼瞧，像爬行动物的爪子。
他大致记住了C13室的内部构造，监控器如他所料，摆在D4室中同样的位置。目前看来，C13也有一定的危险度，博池想了想说：“看到了，可以出去了吧？”
姜浆却摇摇头，从衣服的内衣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盒子，形状很像那装着眼珠，此时此刻放在控制室桌上的“骨灰盒”。
他打开，从中拎出——竟是一小块缠着血丝的生肉。
博池一怔，语调冷下来：“喂，你该不会……”
姜浆灿烂地笑了：“没错。”
博池冷静地说：“怪物不能吃肉。”
姜浆古怪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他点了点那个爪印：“可是它在里面出不来，我很难碰到它。要是吃了，说不定就能出来了？”
绿水浮动，撞击在博池的腿上，他压低声音：“几天前，有位饲养员被怪物……”
姜浆晃了晃生肉，插话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却没有一点动摇，笑了：“但对我来说，探寻未知总要付出代价。”
“如果代价足以致命呢？”
“那就为科学献身呗。”
博池自知劝不住姜浆，他果断地往黑门的方向走去。
突发奇想，他停下来，靠在黑门的按钮边，慢慢说：“你投吧。”
姜浆因他未离开而惊讶，嘴角上扬，眼睛直视着博池：“你也好奇吗？”他的手伸向了缺口。
“咚”——
肉块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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