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匍匐在草丛里，看着前方的人影，深吸了口气。
他不过是一个多月没上战场，却忽的觉得已经过了许多年。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贝伦斯趴在他身边，一手撑着地，一手攥着一个消了音的枪。这种偷袭时候，一头巨大的虎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尽管兽态之下的贝伦斯比人形态的单体作战能力强得多。
这里是战场边缘，尤比森的人不算多，从这里撕开一个缺口比较容易。而佩耶夫在中途也有安排人手接应，尽管如此，这个任务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有够吃力的。
“准备了。”萨利轻声说了一句，身子弓起，蓄起了力。“动手！”
如同两只离弦的箭，两道身影直直的冲了出去，几个起落翻滚间，几条人命已经逝去。在此时，尤比森的人还没发觉有的同伴已经不见了。
萨利和贝伦斯再次卧倒在地，调整着位置。
然后再次无声息的暴起，前进一段距离。
直到这一处的人越来越少，才有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好！偷袭！大家警戒！”有人高喊。
此时就见一处草丛中忽的站起来两个人，四手各执一枪，一通扫射，却是弹无虚发，一时间，这周围居然没有再站着的人。
这二人果断了扔掉了没有了子弹的枪，再次朝着前方冲去，一边跑，还一边捡地上的枪支继续射击，枪卡壳了就直接扔掉，丝毫不带可惜的。
但是即便这二人如此生猛，还是敌不过对面的人多，被人一点点逼近。
就在此时，却听见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好！快撤！”
原来不知何时，前方已经冲过来了一群马尔克的士兵，一眼扫过去，至少有三四十个。这些人若是普通士兵还好，就怕他们是特殊的作战部队，或者带了些什么东西。
萨利正在努力调控着呼吸，寻找着合适的突破口，就见对面那一群冲过来的马尔克士兵，登时缓了一口气。
佩耶夫的接应到了。
“少尉……”那对士兵的领头人一见萨利，眼泪就流了出来，“您受苦了！若不是您，我们现在可能就已经……”
萨利一看，这人正是战争开始时他和贝伦斯带领的小队的一个幸存者。那时的他还是个上等兵，现在看看，都已经成了中士了。看起来，那个任务的完成让他高升了不少。
“没事，战争就是如此。”萨利温和了眉眼，朝着对方点点头以示安慰。“大家调整一下，佩耶夫上将指示我去战场中心，咱们朝着那个方向突围。”
“是！”萨利在这里，指挥权自然落到了他手里，在这里的都是曾经在萨利手下效过力的人，对此一点异议都没有。
多了人手和装备，在场的又没有一个是无能之辈，他们的突围顺利了不少。只是越深入战场，他们的前进越发艰难，萨利的小队也折了好几个人。
萨利虽然惋惜，但是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太伤心。
战争向来都是如此，他若是不拼命挣扎，他也会成为这遍地横尸中的一员。还好，他还活着，贝伦斯和佩耶夫也还活着。
周边的马尔克士兵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也加入了萨利的小队，补上了之前的缺失的人手。小队终于是艰难的靠近战场中心的地方。
在那里，多了许多重型的武器，人都藏在钢铁的盔甲里一点点移动，空中飞舞着各类飞行器，都在一边监视着地面上的人群，一边拼命阻止对方的飞行器靠近自己队伍的后方。
在这种地方，人若还以血肉之躯往上窜，那就是几乎等同于找死。
“怎么办？”有人问萨利。
萨利在这片满是弹洞，尸体，和硝烟的土地上看了看，又往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被飞行器遮挡的无比灰暗的天空看了看。
他只能说，无计可施。
他个人的能力再强，在这种绝对混乱嘈杂的大战之下，几乎只够自保。
萨利没有来得生出了一股近乎于绝望的失望与感慨来。
他从军校出来也将近十年了，经历过许多场战争，但是却没有一场，有现在这么惨烈。萨利回想起他前几日在战场大后方的生活。
他和战场不过十几公里，却是另一个天地。布里涅拉有着强大的过滤和再生能力，它天生不适合战争，不适合承载人们的贪欲。它的原来的主人是兽人，那样一群淳朴而又强大的存在。
兽人因为外力的干扰已经不复存在，而布里涅拉无力阻止自己的子民的消失。于是它以自己的方式抗争着。
不过短短的两百年，那个半个星球都几乎被毁的布里涅拉就已经自行恢了生机。
或许我们是时候把它还给兽人了？
萨利歪头看了一眼蹲在他身边，一边偷袭着靠近这边的尤比森士兵，一边寻找着下一个突破口的贝伦斯。鲜血溅在金发青年的脸上，把那张本就有着凛冽张扬气势的脸衬得更加锋利。那双本来该印染着这片土地上美景的宝石蓝眸子，此刻硬是被鲜血蒙上，失了原本的清澈。
贝伦斯是人类养大的，是他一手养大的，他无法再做回原本的兽人了。
萨利不由得又是一阵悲哀。
战争到底毁了多少东西。战争的根源——人类的贪欲，又毁了多少东西。
这些是萨利这些日子感受过这片静谧天地，忽的又感受到战争的残酷，突然领略到的东西。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教导他的人，一直告诉他的都是为了母星效力，为母星夺得荣光。所以他也把这些告诉了贝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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