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御书房，正巧“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虞衡和几位大臣陆陆续续从御书房里出来，见相容在外面一一向他行礼，相容也一一回礼。
劳心劳力，昨夜得到急报连夜入宫，议事一夜，眼睛到现在都没阖一下。相容看见虞衡揉着眉心从里头走出来，相容开口喊住他：“老师。”
睁开眼，看到是相容，虞衡连忙伸手拜礼：“陛下。”
相容恭恭敬敬回虞衡一个学生礼，瞧见虞衡满脸的疲惫憔悴，想到相钰昨日宣召大臣议事，相必虞衡一夜都没回府，不由道：“老师辛苦了。”
“不过是为臣本分。”虞衡摇摇头，说起边境那头的事情，“边境战乱，最近又出了大事，现下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一看虞衡的忧心重重表情，相容不由问：“出了何事？”
“边境战况正处于胶着，我军频频落于下风，半月前我军后备粮草被烧，援军在赶往支援的路上遇袭了，祸事意外一桩接着一桩。”
听罢，相容皱起眉头。
“此事，王爷不必过度忧心。”虞衡顿了顿，不知怎么，转而却相容提起另一桩事，“老臣听说宁族要添丁了？”
咦？
相容诧异又疑惑：“老师怎么知道？”
虞衡自然道：“前些日子白家的小姐来老臣府里为女眷诊脉，妇人家话多，聚在一起免不了说些家常邻里的事，也是听白家小姐说再过几个月她要为宁族的少夫人接生才知道这回事。”
提起这个孩子，相容欣喜，话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嗯，约摸除夕左右便生产了。”
虞衡笑了笑，抬手：“最近实在事忙，**乏术，虞家与宁族有世交之谊，若王爷得空去宁族，劳请王爷替老臣带声恭喜，就说老臣边境事忙，他日定当上门贺喜。”
“……自然。”
大概是听见外面相容的声音却迟迟不见人进去，御书房里头的人耐心耗尽，里面催促道；“相容！”
“相容！”里面的人见迟迟没得人进来，耐心耗尽，终于亲自开口催了。
相容本想细细再问可也只能打住，又见虞衡手上无伞，所以将伞赠给虞衡，撑开来，迈入雨中。
“虞相啊，陛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边境一战事关家国，这细作……”伴着淅淅的雨声传到相容耳朵里，相容的脚步生生顿住。
细作……
阮安见相容停脚，上前问：“殿下，怎么了？”
相容摇了摇头：“没事，进去吧。”
外面门被阮安关上了，相钰处事，相容便在一旁为他研磨添茶，红批的朱墨，常用的黑墨。整个御书房只剩下墨与砚摩擦的声音，偶尔低头，目光也不经意从桌子上摊开的奏折上略过。
看了那么多本奏章，一半都是边境的上报，甚少有喜人得字词，相容磨墨到一半忍不住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乌奴偷袭，前线的供给该如何？”
“这场战，乌奴蓄谋已久，我大越何尝不是。”相钰头都没抬一下，“为何年年推行的富民良策都率先落到南境地带，十年谋算为的就是今日，如今南境十五郡丰足，可保边境供给无虞。边境的粮草不过是个送了个甜头给他们，待他们以为我军疲惫无力，举足艰难，才好先发制人，攻其不备。烈乾军出军之前，早有盘算。”
“你早知道乌奴火烧粮草？！”相容惊愕无比。
“我自然不知道他们要谋划，”他可不是神算子，相钰搁下笔，告诉相容说，“我们只不过是将大军粮仓所在，防备布守一一借着细作的嘴透露出去……，并非算到他们要火烧粮草，而是我本准备满仓的粮草当这个诱钩，我怕的就是他们不来烧。”
仔细听着，琢磨消化相钰所说的话，听到那句细作相容研磨的手都慢了，不由诧异——相钰他早知道细作一事。
相钰并没有注意相容的异常：“行军打仗，靠不仅仅兵力强弱蛮胜，就像棋盘上，谋算至关重要，虽然细作成了我方的掣肘纰漏，但是换个角度，乌奴的一枚棋子落入我方，若我能掌握对手的棋子将计就计，棋走险招，那这整个棋局便能变成我的。”
相容听了相钰的话失了许久的魂，他庆幸相钰留有后招，但是又想问他，既然早知道一直有细作将消息外露，为什么宁愿棋走险招也不肯将这根眼中刺拔除呢。
话几次到了嘴边，却又几番凝语，最后相容抿了抿还是咽了回去。
他相信相钰有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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