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以后，姚越拉着曲嫣往外走，大姑姑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披着羊绒毯，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小越，刚来就要走？姑姑白对你好了。”
姚越的步子僵在原地，握着曲嫣的手也有几秒钟的松下来。
不过很快，姚越再次握紧曲嫣的手，拉着她要往外走，但是曲嫣停了下来。
姚越回头诧异地看着她，眼神分明在问‘你干嘛？’
曲嫣没有理会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姑姑鞠了一躬，笑容得体且大方地说：“大姑姑，谢谢您今晚的招待，无论未来我和姚越的关系如何，今晚我都厚着脸皮在您家里住下了。”
始终站在卧室门前没有向前半步的姚倾这时向前走了半步，她没有直接回应曲嫣的话，反而把目光对向面色沉重的姚越，她笑：“陈阿姨，带小越去三楼他的房间，不介意把曲小姐先借给我几分钟吧？”
“不介意，我也想和大姑姑单独待一会儿。”曲嫣倒是赶在姚越之前回答。
平日里只觉得曲嫣精灵，今天姚越只觉得她傻，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跟着陈阿姨下楼。
曲嫣留在原地反倒比平时状态更好，没有想象中见到男朋友家长的局促，也没有因为家境问题莫名的自卑，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姑姑。
“走吧。”姚倾转身，向露天阳台走去。
这栋别墅五层有个环绕别墅的露天阳台，可以放下躺椅、酒桌。
曲嫣跟着姚倾走到阳台，看到阳台上放置着一架缠满绿色藤蔓的秋千，上面挂着串灯，在月色下更显璀璨。
见曲嫣的目光盯着秋千，姚倾笑了笑，她躺到了摇椅上，看着漫天星光缓慢地说：“那是古苑给我做的。”
“啊。”曲嫣很惊讶。
面对她的惊讶，姚倾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笑：“这可能是我不离婚的原因。”
曲嫣在姚倾的要求下，也跟着躺在摇椅上，在看到漫天星空的刹那，她整个人放松起来。
不知道姚倾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曲嫣知道自己真的很放松。
姚倾性子不疾不徐，过了会儿才开始和她说到正题上头。
“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没有资格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古苑，甚至怨恨他，可是没办法，我作为姚氏的女儿，理所应当为姚氏的未来做打算。”
“您，”曲嫣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后慢慢措辞道：“为什么不离婚？”
姚倾轻声笑了，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却很轻快。
“能不恨么？就是恨他才要和他互相折磨到老，到死。”
不知什么时候，古苑推开阳台的门走了进来，他走到姚倾身旁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夜里风大，回房吧。”
姚倾没有理会他，倒是对曲嫣说：“去外面找陈阿姨带你去姚越的房间。”
曲嫣自觉不该多留，忙起身离开。
外面陈阿姨已经在电梯门口等候多时，她跟在阿姨身后进了电梯，电梯门关合瞬间，她看到姚倾扇了古苑三巴掌，古苑不躲也不回手。
曲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三楼的走廊冗长，尽头那间房亮着光，陈阿姨送她到半路后说：“曲小姐，您自己过去吧，小越少爷不喜欢外人过去。”
“好，谢谢您了。”曲嫣客客气气道。
陈阿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过了会儿才又说：“佣人雇主到底是还是有区别。”
没等曲嫣说话，陈阿姨匆匆离开。
留下曲嫣停在原地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走廊尽头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最终全部消失。
曲嫣脚下的步子停了一瞬，但很快继续向前，拐过拐角后她看到月光下姚越光着上半身面对着窗户。
听到脚步声后姚越的身子放松了几分，他转过头看着曲嫣。
“对不起。”
“我护不住你。”
从头到尾，姚越没有一次护住曲嫣，在学校的时候那些事即便没有姚越，曲嫣靠自己也能撑过去，姚越的出现不过是因为曲嫣喜欢他，所以愿意在他面前像刺猬似的露出肚皮来。
曲嫣怔怔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他，看到他的嘴角向下，看到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光芒消失，取代的是落寞，无尽的落寞。
只是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口窝好疼。
她慢慢地走向前，甚至可以说是踉跄的走到姚越跟前，用手将他抱进怀里，姚越的头发扎在她胸口。
曾经啊，这个少年意气风发，天底下好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如今，这个少年为了她与所有人为敌。
曲嫣不想他为了自己与全世界为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划了期限‘从今天算起，七天。七天后我把你还给你的家里。’
“姚越，你难过是不是因为大姑姑是你最亲近的人？”曲嫣的声音低哑，是刚刚那瞬间哑掉的。
姚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
‘砰-砰-砰-’
那样鲜活有力。
曲嫣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得到最亲近的人支持而难过，可大姑姑就是因为和你亲近才会给你最优的选择。”
姚越的身体僵住。
男人至死心里住着年幼的小男孩儿。
那个小男孩儿恐惧的，男人把他们藏起来，那个小男孩儿向往的，男人把他们锁到身边。
曲嫣的声音低沉婉转，像啼哭整夜的夜莺，在他耳边疲惫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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