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气急，这，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林嫂神神秘秘，于光棍还吸毒呢，就是他叔叔那家弄出来的毒，都是太造孽了。
王婶问，你怎么知道他吸毒？
林姨便道，你看看他那瘦的，皮包骨头似的，可不就是吸毒相？
王婶连念两身哦弥陀佛，回头看见正在啃包子的纪以余，声音严厉：“小鱼儿啊，你可得离于大庆那**巴玩意儿远一点，听清楚了没？别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
纪以余放下包子，格外乖巧地说：“我知道了，王婶婶。”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排针孔。
慢慢地笑了。
他那样小的孩子，也不能做什么。
也不过是，让于大庆扎了几针，让于大庆摸了摸自己。针扎进自己身体的感觉太疼了，简直让他的骨髓里都生出了冰凉的情绪。他越来越害怕针孔，直到有一天，在于大庆扎自己的时候，哭了出来。
于大庆的手开始解他的衣服，粗糙的手滑过幼嫩的皮肤，纪以余干呕。
一个孩子，能做些什么呢？
充其量也就是，在那人亢奋到极致的时候，一刀子捅上去。
淅淅沥沥的血。
那是在初夏。
纪以余特意找的小山丘，在河边，没人会过去，河流太湍急了。一把水果刀是扎不死人的，纪以余引着他，勾着他，把他推进了水里。
——砰！
白水河，宽广湍急。
即使是会游泳的人下去，也活不了。
这一段水路，礁石众多，河流湍急，骑车都赶不上流水的速度，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纪以余跟着跑了一段，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尖叫哭泣，磕在礁石上，流出大片大片的血，慢慢地就没声息了，被河流带走了。
夏天的夜风很凉。
纪以余洗了手，慢慢地把染了血的石头丢在了河里。他把水果刀生生地磕断，换了一个位置，扔进水里。他想起了第一次追逐这条河的情景。
那时候是为了追他家的小黑猫。
小黑猫因为馋嘴，被父亲丢进了河里。他跟着跑，哭得眼泪停不下，喉咙都哑了。
最后无力地跪坐在草地上。
——他也会死吧。
这条河，也埋葬了小兰。
那个女孩会甜甜地冲他笑，慢慢地抚摸小花，怯生问，他不会咬人吧。
她死的时候。
投河的时候。
该有多绝望啊。
于大庆把那些毒注**了他的身体，他也会染上毒瘾。瞧，他现在已经有些扛不住了，身体里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他，浑身都没有力气。
这太难过了。
这太难过了。
纪以余开始哭泣，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人生这么艰难。
这么辛苦了，却也活不下去。
他站在小山坡上，心里一片灰败。
跳下去吧。
他想。
跳下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以后都不会那么难受了。
于是他纵身一跃。
像是撞碎了玻璃一样，一片阳光投**来，经过碎片，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光。那些光打在他身上，于是浑身都轻飘飘的，有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温温软软，他跟他说：“没事啦，我赶到了。”
喵。
纪以余费力睁开眼，仿佛看见一个黑发绿眼的少年。
少年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即使是这样，纪以余也并没有太大的压迫感，他只是看着少年，忽然难过的想要哭出来。
少年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眼角，跟他说：“不要哭。”
喵。
“你已经很努力啦。”
喵。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在奔跑，你在叫我，你对我好。”
喵。
少年歪了歪头，猫儿一样。
他笑起来：“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家啦，当然，我也会继续陪着你的。”
喵。
少年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要活下去啊，小鱼儿。”
喵。
——活下去！！
纪以余忽然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撞进他的眼眸，他忍不住捂了眼睛，只听得胸膛上有猫叫了一声：“喵。”
他霍然起身。
身体轻飘飘的，不疼也不痒，像是浮在棉花上。
那只黑猫看着他，眼神很温柔。
他说：“喵。”
然后摇了摇尾巴，慢慢地往那边走了。
纪以余怔怔地看着猫。
他说：“……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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