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余跌跌撞撞地跟着秦俨走，那人走得太快，完全不顾及他，他只能一路小跑，偏偏刚喝了那么多酒，头晕眼花看不清路，于是一头便撞在了枫树上。
纪以余呆呆地坐在地上，抬手去摸额头上的包，刚一摸到，就嘶了一声，只觉得格外委屈。他脑子不清醒，人也混沌着，整个人像是小了几岁似的，坐在地上就哭。秦俨心情烦躁，本来都已经走了，听到声音后又折返回来，看着毫无形象坐在地上抹眼泪的男孩，忍不住踢了一下，冷声道：“闭嘴。”
纪以余捂住嘴，泪眼朦胧地看他。
那惊喜和开心实在是太过明显了。秦俨啧了一声，充满恶意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小崽子？”
纪以余瞪大眼，脸颊绯红，眼神无意识地躲避。他抿着唇，脸上还挂着泪。一副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小傻瓜的样子。
——太明显了。
秦俨几乎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他伸出手——那带着薄茧的手，恶意地重重擦过纪以余的下唇，唇色登时就变成了血红。
纪以余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他无措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这这个男人。男人变本加厉，他把食指和中指并起来，缓缓地伸到了他的嘴里。他的手修长漂亮，有种清秀的力量感。纪以余眼眶微红，无意识地合了合嘴唇，男人便凑了过去，贴在他耳边，热气打在他的耳后根上。男人的声音甚至带着笑意，又有一些冷淡，半强迫性地要求：“不准咬。”
那两根指头伸到了纪以余的喉口，压在他的舌头上，还想继续深入。纪以余一阵干呕，被秦俨抓住了头发，泪水一滴滴落下来。他的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左手拉住了秦俨的衣角，左右晃了晃，像是在求情。那两根手指停在了半路，纪以余还未松一口气，手指就在他的嘴里捣弄起来。他不敢咬下去，只是闭上了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像是献祭。
秦俨在小孩的嘴里搅弄着，那张秾丽漂亮的脸上挂着漂亮的被他逼出来的泪。小朋友很难受，但是仍然一副全身心信赖的样子。这在极大的程度上取悦了他，秦俨笑了一声，按了按小朋友的舌头，缓缓抽出手指，带出一丝靡乱的银丝。
纪以余捂着喉咙，像是被呛到了一样急促地咳了两声。他抬眼看秦俨，眼中仍然是炽热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秦俨用湿漉漉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抹了几下，啧了一声，打横抱起纪以余。他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小朋友，我要的是一个弟弟，而不是一个情人。”
纪以余恍如未闻，往他怀里缩了缩。
秦俨看了他良久，终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算了。
他有的是办法给他扳回来。
翌日纪以余醒的时候，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头痛，喉咙也疼。头痛是小事，喉咙却不像是宿醉后的疼，是那种仿佛含着什么东西那样，带着一丝干呕的欲望。
妹妹跳到了床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脸上，喵喵地叫着。它大概是忽略了自己的体重，觉得自己跟刚跟着纪以余的时候一样轻。这肥猫完完全全地把纪以余的脸当成了它的窝，只要把这俩凑一个房间，纪以余第二天保准会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这玩意儿。
“你沉死了。”纪以余拎着猫的后脖子，把它扔在地上，捂着喉咙咳了两声。妹妹黏黏糊糊地又凑了上来，这次倒是不敢在他的脸上放肆了，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试了几次，才找到了合适的姿势。便摆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歪在那里不动了。
猫这动物，平时胖乎乎的一团，自带呆萌属性，一身蓬松柔软的毛，极爱干净。它们身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又娇又软，带着热气，团成一团揣在怀里，简直像是揣了个宝藏。
纪以余把脸埋在妹妹的皮毛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摸到枕头边去找手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下午一点半。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脑子里走马观花一样过滤了一遍昨天的记忆。赏枫会，酒，秦俨，还有谁……还有常枫，那个讨人厌的男人。
然后呢？
——然后呢！！
他匆匆忙忙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只看到了忙碌的佣人。他站在楼梯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哥哥呢？”
佣人道：“先生下山了，他说您可以在这儿住一天，明天直接去学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被媒体关注，在这样的场合里，您更要注意。”
“那为什么……”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而是让佣人转达呢。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钝钝的疼，而且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一些，不好的，让秦俨对他失望的，埋藏在心底的，他既想让那人知道，又不敢让他知道的一些事。
直到坐在教室的时候，纪以余才恍惚想起了宴会上的某些事。
昨天的……某句话。
像是一块膨胀起来的玻璃，无机矿物扩大密度，石英砂重晶石挤挤抗抗，五颜六色的太阳光洒进来，折射成灿烂的光圈。整个世界都是朦胧的，带着那种童话般的梦幻，那个单眼皮的很酷的男人垂眸，轻声道：“我要的是一个弟弟，而不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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