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早晨，他们都在餐桌上坐着，秦俨忽然说：“我得回海市待一个月，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儿？”
纪以余咽下嘴里的饭菜，刚想说我跟你走，就想起了他养着的小花和妹妹。他要是走了，就没人能照顾他们了，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他垂下脑袋，极为失落：“……我，我留下吧。”
秦俨点了点头，说：“林姨会给你做饭，缺什么就找老刘要。”
纪以余闷闷地嗯了一声，脑子里混乱一片，难过得说不出来话。突然间，自己的筷子被另一双按住，他抬头，看到了皱着眉的秦俨。
秦俨松开他的筷子，淡淡地说：“纪以余，你吃得太快了。”
纪以余情绪不高：“抱、抱歉。”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秦俨的声音：“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纪以余抬头看他，秦俨已经吃完了，坐着玩手机。他问：“那，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秦俨抬了抬眼皮，看着失魂落魄的少年：“……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纪以余闷头喝了一口粥，又说：“那岂不是过年也不在这儿了？”
“是啊。”秦俨觉得有点想笑：“但是你不是选择待在这儿吗？”
纪以余不敢说小花和妹妹的事，心理又堵得慌，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哪成想秦俨直接叫住了他，面色稍冷：“把你的饭吃完。”
“我吃不下了。”
秦俨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吃不下了？”
纪以余便慢吞吞地走回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十分委屈地看着秦俨。
“娇气。”秦俨放下了手机，端起了他的碗，拿勺子喂到了纪以余嘴边，说道：“非要哥哥喂你才吃？来，张嘴。”
纪以余瞪大了眼睛，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就这样把这碗粥喝光了。
秦俨走的时候，纪以余一直站在楼梯口看着他。还没上车，纪以余就冲了过来，直直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一直往他怀里拱。秦俨既无奈又好笑，拍了拍小孩的背：“又不是不回来了。”
“哥哥，我舍不得你。”
秦俨笑了笑，说：“是么？”
秦俨下午就走了，偌大个别墅仿佛一瞬间就空了下来。明明他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安安静静，两人相对着能坐一个上午。但是他这一走，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
纪以余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妹妹越长越大，小花也越来越老了。从纪以余有记忆开始，小花就一直陪着他，陪他度过每一个充斥着饥饿与寒冷的冬夜。现在它连饭都不想吃了，每天窝在稻草窝里，只能虚弱地拱着纪以余的手。小花的眼神很温柔，里面有着灿烂星海。
小花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某天纪以余做了一个梦，他坐着船，漂浮在水上。远处是灿烂的晚霞，晚霞倒映在水里，像一幅璀璨辉煌的画。那个梦千变万化，像万花筒一样，转眼间，他乘坐的已经不是船了，是又大又漂亮的小花。小花的毛长长的，像棉花一样包裹着他的身躯，它带着他凫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世界是温柔的，妹妹跳到小花身上，用小舌头舔着他的手。
转眼间，小花就变了，它化成了水，整个身躯都消融了下去，眼中闪着温柔的光。妹妹喵喵地叫着，一声比一声仓促。他大喊着小花的名字，沉到水里去找它，但是到处都找不到。
水里似乎传来一声温柔的“汪”。那声音似有若无，像是低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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