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一直是个特别乖的孩子。
虽然从他的职业来看，乖巧这个词和他完全不沾边，但无论是家长同学还是亲戚老师，对于白霜的评价向来都非常高，从小都是三好学生优秀团员拿到手软，提到他也大多是说这孩子长的好还性子乖，不惹事又特懂事，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标配。
对于他这么沉默又听话的人而言，基本上不存在家人或是朋友想找他但找不到的情况，即使父母时常会抱怨他除了出差就只爱窝在自己租住的那间小公寓里，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都会言简意赅又颇有耐心的在见面时安抚他们。
也因此，白桑对这个堂弟办事的能力相当放心，整个荧惑对于他的态度也都非常温和。虽然白霜时常要维持自己“凶狠冷酷”的神秘杀手人设，但对于他稍有了解的人都会一致认为他与这个人设最贴合的一点只有两个字：靠谱。
现在，全荧惑历年来最靠谱的外派业务人员电话关机，频道接不通，简直就是人间蒸发要玩失踪。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威胁到他，但技术组的组长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的询问：“要不我把画面切过去看看？”
整个办公室都惊了：“你把你刚弄出来的那个微型摄像机放在他身上了？”
技术组长自豪地点点头。
“厉害。”白桑由衷的夸奖了一句，“那东西虽说小巧的可以忽略不计，但在白霜身上动手脚的技术难度堪比徒手爬上珠穆朗玛峰，你可以啊。”
“哪里哪里，我这就是绕了个路而已，都是为了确保雇主和头牌的安全嘛。”技术组长说出实情，“虽然他不好接近，但人家魏老师好接近啊。”
办公室整齐划一的发出嘘声，但又很快起哄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俩现在都是寸步不离的！快快快看看他们现在在干嘛！”
白霜接一笔单的钱够养他们小半年，这个月来他们显然是很闲，闲的都把主意打到白霜头上去了。白桑原本还想阻止几句，但冥冥中的预感让他觉得此时跟着一起偷听偷看说不定能有重大发现，没准还能提前确定下一周是不是还能等到魏知之的准时续约。
技术组长很快准备就绪，信心十足的准备向同事们展现画面，却发现那头只传来滋啦滋啦的杂音，画面也变成了不稳定的灰黑色。
这不就很尴尬。
白桑与他面面相觑，整个办公室一片寂静。
斟酌许久之后，白桑开口：“你把那玩意放到魏知之身上哪儿了？”
技术组长含糊其辞，犹豫许久，终于慢慢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衬衫纽扣。
“上午他来这里的时候，我趁着白霜去拿水果，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替他指了一下衣领，那时候放上去的。”技术组长越说越心虚，越说脑洞越大，“老板，魏知之这人一没有午睡的习惯，不用在这个时间段解纽扣；二也不可能发现纽扣上藏着东西；三算个宅男，人缘虽好，但也没有什么既和他亲密又能发现纽扣有问题的朋友。这样一看，答案只可能是白霜——”
“打住，不要再往下说了。”白桑比划了手势，指了指办公室里假装低头实则都支起耳朵的员工，“里头还有未成年，我们要关爱未成年的身心健康。”
尽管办公室内无声的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探讨起到底是魏知之手段高明还是白霜情难自禁，这才导致在解开魏知之衬衫纽扣时发现了东西的存在，并随手毁坏。可在真正的案发现场，两个话题中心的主人公正襟危坐，正排排坐在魏知之家的沙发里，面前的电视上还放着八十集家庭情感狗血剧。
魏知之手握遥控器，迟迟不肯转台：“说实话，我一直以为干你们这一行的，都有一段悲惨往事······”
电视剧里正演到男主从小被父母抛弃，若干年后又被见钱眼开的父母缠着要债。白霜沉默的看着演员们互扇巴掌以示尊敬，试图解释：“这是个误会。”
“嗯，我懂，是偏见。”魏知之点点头，“就像很多人觉得黑人都擅长田径。”
“总之，我不是这样。”
“对，没错，阿姨一看就特别疼你。”
“嗯。”
“好羡慕啊，我家就完全不一样。”
“嗯？”
“他们从小就不管我。小时候我还不懂，只知道他们互相不说话，也对我视若无睹。我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想让他们多看看我，就拼命折腾，但都没有用，他们的目光始终不会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三秒钟。”
魏知之嚼着口香糖，说起自己的童年时，想要模仿幼儿园孩子们喜欢的玩具，吹个泡泡出来，却不停的失败，连带着话音也吞咽的有些叫人听不清，“后来我长大了，也习惯了，毕竟我也好好活到今天了。”
白霜从没想过能听他提起这些，加上不善言谈的性格，更是不知道要从何安慰。可魏知之却和他想象中不同，没有露出一丝沮丧的神色，反而朝他笑起来：“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像卖惨？”
不是。
白霜盯住魏知之，闷声开口道：“不要再笑了。”
“为什么？”魏知之故意板起脸来，但很快又咧开嘴，“笑一笑十年少——”
“你不开心。”白霜显然不吃这一套，而是凭借着直觉一针见血，固执的重复了又一遍，“不开心，就不要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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