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长椅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穿了一身黑。长风衣，宽墨镜，头上盖着一顶帽，十分钟内翻了八十次报纸，抬头看了十楼三十二次，终于鬼鬼祟祟的收起半个小时前从路边书报亭买来的晨报，走进了中央大厦。
白桑眼见着他进了门，这才放下枸杞茶杯，慢悠悠的吩咐隔壁来跑腿的实习生：“来了个新客人，你下去接一下。”
那实习生是个刚接触这一行的新人，也不懂什么规矩，说话直白的很：“桑哥，客人既然能找上我们，那肯定是知道怎么过来······”
“客人当然知道怎么上十楼找人。”白桑恨铁不成钢，心说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怎么眼力这么不好，“可他穿成一副黑帮老大上门找茬的模样，楼下干幼师的前台小妹会让他进来吗？！”
托实习生腿长跑得快的福，那位黑衣顾客并没有被前台小妹为难多久，赶在前台拿起电话准备报警前将人接走。带上楼后领到白桑面前，白桑坐在办公桌前堆起一个公式化微笑，语气和蔼，态度良好：“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中央大厦十楼是家保安公司，主要承接各种商业展览与大型活动的安保及安检的相关工作，同时也有专人负责私人保镖业务。白桑在这儿坐镇了近十年，见过的雇主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大富大贵之人，也不缺亡命之徒。
可眼前这位坐在他对面后，摘下帽子与墨镜，露出一张青涩如少年般的脸，朝他笑一笑，有些傻乎乎的：“你好，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白先生吧？我姓魏，叫魏知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怀疑有人想杀我，所以想来你们这儿谈个合作。”
“好的，我们公司在这一方面很有经验，一定会保障您的生命安全。”白桑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沓，放在魏知之面前，“您看看，这是所有私人保镖的名单以及介绍，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挑选，我会为您做详细说明。”
那份名单厚得像本书，上头映着每一位保镖的个人资料和履历。魏知之粗略的翻看一眼，又将名单还给白桑：“看上去都很不错，可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严重，我又是个很怕死的人，所以想麻烦你们家王牌出面，可以吗？”
白桑笑着将名单第一页翻开：“当然可以，您看这位可是我们家最知名的私人保镖，无论是侦查能力还是格斗技巧都是顶尖，您觉得怎么样？”
资料上的保镖确实光看照片就能领会到气势，可魏知之摇摇头，将封页合上。
“白霜。”他盯着白桑的眼睛，报出了一个名字，“我想请他来保护我。”
四下立刻安静的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几乎是在他说出名字的瞬间，整间办公室里的文职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们的眼神从各自的角落里传来，死死盯住魏知之，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普普通通的白领变成架起狙击枪的杀手。
白桑压下手，他们又都变为寻常人，该整理报告的整理报告，该查询财务的查询财务，还有人嚼着口香糖和同事商讨着周末去哪里玩。红茶的气味顺着空调吹来的风钻入他们之间，白桑不再挂着微笑，而是冷漠的审视着魏知之：“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保护人。”
“我知道呀，虽然保障安全的最好方法就是除掉隐患，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会派谁来杀我，不如让他在我身边跟着就好了。”魏知之神色不变，坐姿端正，像是高中校园里经常遇见的三好学生，“他这种级别的职业杀手拥有的经验多到可怕，防患于未然的效果一定非常好。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会买他帮我报仇的。”
他说完，手心一翻，递出一张卡来。白桑身后站着的小助理接过卡，高跟鞋哒哒哒走到另一头，没过一会儿又哒哒哒着回来，附下腰来小声耳语。
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白桑朝着魏知之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先出去接个电话。
他拧开办公室的门，向魏知之说道：“关于你的指名，我考虑一下。”
关上门，他一把掐断响个不停的公司电话，转头就拨了另一个号码。
白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靠着抱枕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忽视了三个来自白桑的未接来电。第四通夺命连环call响起，他终于通关，舍得伸手去勾床头手机：“喂？”
“喂”完，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喷嚏：街上人人穿着大衣的季节里，他不仅成天窝在家穿短背心，还要熬夜打游戏，他不感冒谁感冒？
“小老弟。”堂哥白桑言语温柔，一般只有白霜接了大单时才会对他这么友善，“有人来给我们送钱了。”
白霜吸吸鼻子，刚才游戏里的超级玛丽有点刺激，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嗯？”
“来了个雇主，点名要你亲自出马。”
作为业内知名一枪爆头的满星好评杀手，白霜这些年接过的指名业务加起来能绕公司本部三圈。他“哦”了一声，点点头，又反应过来白桑隔着电话，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态：“时间，地点，人物？”
“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接单。”白桑补充说明，“那人不是雇你杀人。他自己有生命危险，想雇你在他身边跟着，能护就护着点，万一护不住，你负责解决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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