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都给我搬进来！”温子然一招手，下人们一个接一个抬了五十口大水缸进来，每个水缸都有半人多高。
“张笑云，送给你的礼物。”温子然笑道，“我特地让人去烧制的，怎么样？喜欢吗？”
张笑云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喜欢挑水，那就多挑点咯。”
“是，夫人。”张笑云说完便拿着桶提水去了。
“等等！府里的井水是死水，不好吃。我要城外月亮坑的水，你马上去挑！”
“是，夫人。”张笑云挑着扁担和水桶出去了。
“哼！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张笑云从早晨到中午一直在挑水，没有停歇，也没有说话。温子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天这么冷，你明天再去吧。”
“要不然你吃了饭再去！”
“张笑云！”
“张笑云！”
温子然追了出去，张笑云轻功不错，在前面越走越快，温子然腰腿都有些酸了，有点跟不上。
中午的太阳还算暖和，温子然额头竟有些汗珠了。他想去掉大氅，突然心里一动，叫了声“不好”，便飞奔出城。
月亮坑是一个泉眼，在城东十里，周围都是草原，地势平坦却低洼。下了几天的大雪，这两天天气转暖，冰雪开始融化，草原变得泥泞不堪，有些地方还成了沼泽。如果地形不熟悉，很容易陷进去。
温子然追出城去，草原果然变成了水洼子。张笑云来这里三年，也很少出城，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温子然从小就在无双郡长大，哪里危险他最清楚了。
眼看张笑云就要踩进泥沼，“危险！”温子然飞身过去将他推开。
“叫你半天也不应，想死啊！”温子然柳眉倒竖。
张笑云这才发现温子然站在他刚刚的位置，已经开始下沉。
“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张笑云紧张道。
“你想摸我的手，占我的便宜吗？偏不给你！”温子然双臂交叉抱在怀里。
“快点！！！”张笑云大吼道，他很少这样情绪失控。
“哈哈！急了？让你不理我！”转眼间泥沼已经漫过温子然的腰，他有些眩晕，肚子也开始疼起来。“你快走吧！别过来！没用的！”
张笑云情急之下竟扑了过来，将人扑倒，二人一起滚在一旁。在这种地方，滚着要比站着更安全。
张笑云看着怀里的人，下半身都是泥浆，呼吸微弱，人蜷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
“夫人！夫人！温公子！”
温子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张笑云忙脱下温子然的裤子，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人裹好了，横抱起来，匆匆赶回城里。温子然虽然昏迷不醒，但是他的脸贴在张笑云的胸口，听着那急促的心跳，他得意的笑了。
温子然发着高烧，身下又见了红。百里渊阴沉着脸现在床边，看着大夫急救。张笑云站在院子里，看着端出来的血水，紧张的攥紧了身侧的衣服。
“这位姐姐，夫人怎么样了？”张笑云拦住一个丫鬟。
“好险啊！小世子差点就没了！刚刚保住孩子。夫人高烧未退，还在昏迷。”
张笑云的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屋子走去，痴痴的站在门口，没有理由进去，又舍不得离开。
“进来吧。”百里渊冷冷道，“在门外能看到什么！”
“侯爷。”张笑云终于走进屋子。
“他是什么性子，有多任性，我很清楚。这次的事我不会怪你。”
“本就怪我！”
“那以后你就安分守己，他毕竟还是我的夫人。”
“笑云……”温子然在昏迷中还喊着张笑云的名字。脸烧得潮红，碎发被汗水三三两两粘在脸颊，苍白的手垂在床边，手腕上一条明显的疤痕显得狰狞而突兀。张笑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百里渊一脸的不悦。
“侯爷，我去劈柴了。”张笑云退了出来。不是怕百里渊怪罪，而是怕自己沦陷了。张家三十口的血海深仇未报，他怎能在此时爱上仇人的儿子！
爱上一个人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就爱了。晚上张笑云睡在床上，不断的做梦，梦里却只有一个人。分明是蛮不讲理却能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或跋扈或娇媚的笑颜，浅浅的梨涡，婆娑的泪眼，还有靠在他怀里虚弱的样子。张笑云想把这些统统抹去，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笑云！”
张笑云突然睁开眼睛，是梦。他身下已经坚挺，裤子被顶起来老高。
温子然一直卧床休养，张笑云远远的看着那扇门却不敢进去。明明有其他的路去柴房，张笑云却鬼使神差的从那门前经过，屋里虚弱的咳嗽声，他每听一次，心就疼一次。
张笑云再见到温子然，已经是三个月后。温子然依旧苍白，脸已经瘦得有些脱了形，但是他的肚子却突了出来，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张笑云抬了抬手，伸向温子然的肩，却始终没有放下，他尴尬的收回手臂。
“你还好吧？”
“那你希望我好吗？”
“我当然希望夫人好。我事情还没做完，先去做事了。”张笑云转身就走。
“哎呀！我突然觉得头好晕啊！”
张笑云皱了皱眉，没有回头。
“我……”
身后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虚弱，张笑云忍不住回头，只见温子然身子一软，险些跌下台阶。
张笑云一个箭步赶到，将人揽在怀里。
“你脸红了！”温子然狡黠的一笑，“你的心跳得很快，比我的还快，不信你摸摸。”他抓起张笑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夫人请自重！”张笑云正色推开温子然，径自离去。
“喂！我……呕……呕！”
张笑云以为又是温子然的小计谋，正不想再管，却听到一个丫鬟尖叫着，“夫人！黄胆都吐出来了！快叫大夫！”
张笑云的腿如同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扭头一看，温子然已经吐得虚脱，倚着栏杆滑下去。
“怎么会这样？”张笑云上前扶住温子然。
“肚子里的小东西刚刚会动了，要了我的命了！没有胃口，却吐得更加厉害。”
“难怪你瘦成这样！你现在可想吃什么？”
“我要去街上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最开胃。”
“我去买给你，你回屋休息。”
“每天在屋里都闷死了！我要自己去，你陪我！”
“大正月里，最是天寒地冻，你身子这样虚弱，还是别吹风了。我抱你回去，好好躺着。”
这是张笑云三年来除了说评书，说话最多的一次了。温子然笑靥如花，“那不如你抱我去逛街！”
“我只是个打杂的下人，夫人不要开玩笑了。”
“下人就别多管闲事！我去街上了，我现在命令你同行，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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