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望北抬头诧异地看着他，宛如一只茫然的土拨鼠：“走？去哪儿？牛哥……”
“别管什么牛哥了！”姜渚说着，强行扯下他的塑料叉子，和杯面一起推到一边儿，又把背包塞进了郝望北怀里，“我被查岗了！”
“啊？啊？”完全状况外的郝望北挥泪告别了他的杯面，半推半就地被姜渚拖出了便利店。
午夜的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酒吧街倒还算热闹，但也是散场的时候，有喝多了刚出门就扶墙开始吐的，有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放声高歌的，也有不顾世俗眼光一边走路一边亲嘴儿的。
姜渚和郝望北这种来到酒吧街参加了两轮跑酷的，简直就是个中异类。
郝望北跟着在雪地里瞎跑了一截儿路，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才想起问姜渚：“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你被查岗关我什么事儿？”
“去你家，”姜渚说，顺便戴上了口罩，“现在能打车吗？打不到能叫滴滴吗？”
“不是不是！”郝望北伸长胳膊一把拽住他，姜渚趔趄了一下，被迫停下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郝望北嘴角抽了抽：“姜哥你总得先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儿了吧？这个点去我家？我妈得打死我！再说了，这里离我家少说也得半小时车程，半夜三更的，要说你累了想找个地方睡觉，还不如就近找个宾馆呢。”
“不行，一定要去你家，”姜渚瓮声瓮气地说，“我跟他说我在你家，他要去接我。”
“嘶――”郝望北抽了口冷气，久违地从粗神经里扒拉出了一点儿八卦的心思，“谁啊？这大晚上的还去接你？女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姜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卜老师。”
“啊？”郝望北没反应过来，下巴差点砸到了脚背上，“啥玩意儿？是我想的那个卜老师？他去接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姜渚叹了口气，拍掉肩膀上积起来的雪粒子：“我跟他说我在你家。”
得，郝望北总算从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谈话里理出了一点逻辑，他无奈地看着姜渚：“那你跟他打给电话啊！趁他现在还没过去！”
关心则乱的姜渚这才反应过来，他眨巴着眼睛，有点傻地发了会儿神，才恍然大悟地拿出手机，给卜瑜年打了过去。
那边没接，估计是在开车，不过姜渚总觉得这人估计是生气了，等手机自动挂断，他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这回没等那么长时间，因为路口突然有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酒吧街属于步行街，机动车辆开不进来，于是沈彦祖把警车停在了咖啡店门口，像个老地主一样坐在石墩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店老板赠送给人民公仆的热可可。
他的口哨声音实在太震撼了，两个少年齐刷刷地转过头，注意到了这位心宽体胖，刚刚告别没有半小时的警察叔叔。
卜瑜年还是不接电话，姜渚真的有点急了，此刻的沈彦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他赶紧跑过去：“那个……卜老师呢？”
“嗯？”沈彦祖瞄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可可，“我怎么知道你们卜老师在哪儿？”
姜渚：“他说你……”
沈彦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我确实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你们在玩侦探游戏，企图调查这里的地头蛇。”
“不是啊警察叔叔！”郝望北也紧跟着从街对面跑了过来，“我们就是想吃个夜宵！”
“那你们可真会挑地方。”沈彦祖说。
姜渚和郝望北都不说话了。
沈彦祖看了看他俩，见他们不再胡说八道了，才轻声说：“郝望北，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郝以南他不是那种人！”郝望北咬咬牙，脸上难得没有了嬉皮笑脸的笑容，“他死了，还得背上一个莫须有罪名，我虽然看不起他，可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是我哥，跟我流着一样的血，被人栽赃嫁祸，他没办法洗清冤屈了，活着的人还不能帮他一下吗？”
沈彦祖：“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警方，是吧？”
郝望北没说话。
沈彦祖又转向了姜渚：“你呢？这么讲义气？跟着他一起，调查？”
“不是。”姜渚把双手抄在衣服口袋里，看着雪地里的脚印，沈彦祖还等他继续解释，这位爷却也没有后文了。
果然教育人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老师来做，沈彦祖在心里感叹，他把热可可一饮而尽，纸杯捏扁扔进了垃圾桶：“你们班主任老师一会儿就过来，我是说不动你们了，留着让他来擦这个屁股吧。”
姜渚的神色变了几变，像是惊喜，又像是忧愁，还带着点不可言说无奈和期待。
又听沈彦祖接着说：“外面太冷，去店里待会吧，想喝什么我请客。”
等到卜瑜年不紧不慢地开着车来到酒吧街的入口，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他把车停下，没有熄火，车上的暖气还开着，拉开车门适应了一下外头的冷空气，才优雅而不是风度地下了车。
这种凌晨三四点钟还在外面溜达的情形，对他来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下了车，他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关闭了来电铃声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姜渚的未接来电，他又长又沧桑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找的对象年纪小了点，真的就跟找了个儿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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