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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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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空气裹挟着一丝不属于炎夏的冷意。漆黑一片的夜空不见明月的身影,暗淡的星光若隐若现。行人走过的脚步声和汽车驶过的声音时而划破静谧的空气,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路灯如同坚守在岗位上的卫兵般纹丝不动地照耀着街道。

初田向梓允讲述了在当年那场地震的灾害中,她的父亲在千钧一发之际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她,在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时她的父亲迅速地把她推开,连一个字的遗言都没有来得及留下,自己的生命便永远结束在坍塌的屋宇之下。

“因为母亲死亡的缘故,我一直以为父亲这辈子都会对我怀恨在心,我一辈子都是被父亲讨厌的对象。当时的我也因为这个关系而憎恨着父亲,憎恨他对我的无情和冷漠。但是他在那一天的表现完全颠覆了我对他的印象,我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选择牺牲自己而让我活下来。当他把我推出去的时候,我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回过神来时才知道父亲已经牺牲了。”

初田顿了一下,眼里布满了追忆的神色,神情覆盖着一层悲凉的阴影。她注视梓允的目光像是在透过对方的眼睛去凝视回忆中的画面、初田的语气十分淡然,却蕴含着深海般沉重的哀伤和无力。梓允默默地听着初田讲述的每一句话,表情同样抹上了一层哀伤的阴影。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切实地感受到所谓的父爱,也是我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温情,对当时的我而言可谓是终于得到了一直以来都无比渴望得到的东西,可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得到。自此之后,我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着父亲还是喜欢父亲,或许在那一日的到来之前我应该是恨着父亲的,但他却在那一日通过牺牲自己让我活了下去。所以我也分不清父亲一直以来到底是恨着我抑或是其实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因为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抱着纯粹的恨意,那么应该是做不出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性命的事。”初田捂着额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梓允直直地凝望着初田的脸,微微勾起唇角,道:“如果一个人能够为对方付出性命,至少他是对对方怀有喜欢的感情,倘若他对对方连一丝好感都没有,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即使你的父亲对你怀有恨意,但我想他对你也是怀有喜欢的感情。他对你的憎恨是真实的,对你的喜欢也是真实的。”

初田笑了一下,视线移到广阔无垠的天空。如黑墨般浓厚的夜空犹如漂浮着黑色波浪的海面,她站在海边等待黎明的出现,星光在她心中连同昔日的回忆一起闪烁不灭。曾经令人无限悲伤的事在时光的流转中变成了令人无限怀念的事。

如今的她每当回想起从前的往事,心底的伤口依旧会隐隐作痛,却又被怀念的气息所笼罩。纵使内心深处的伤口永远都不会迎来愈合的那一天;纵使日后的她还是会因为这道伤口而反复多次地体会到痛楚,但她已经选择了彻底接纳这道伤口,如同彻底接纳这样的自己,将这道伤口视作自身一部分的存在和构成自己存在的一部分意义。

初田收回视线,看向梓允,方才涩然的笑容业已沓无踪影,展现出来的是梓允熟悉的温暖的笑意。

她的眼光染上了温暖的神色,以略微开朗的语声道:“你说得没错。一个人肯定是对另一个抱有喜欢的感情,才能为对方付出性命。后来的我也想通了这个问题,不再纠结父亲究竟是恨我还是喜欢我,也不再纠结自己究竟是恨着父亲还是喜欢父亲。他对我的恨是真实的,对我的喜欢也是真实的。我对他的感情也是如此。而父亲在那一日所做的表现就是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

梓允露出了明朗的笑意,悲伤的神情销声匿迹芒,视线落在初田右手的戒指上,“这枚戒指是你的父亲的?”

初田点了点头,举起右手望向戒指,戒指不再泛着冰冷的光线,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暖意的光线,犹若父亲在那一日的举动让她感受到的温暖。

她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这份暖意,接着道:“是的,这是我在当时的灾难现场中唯一找到的属于父亲的遗物,其他的物品都被毁坏得面目全非,唯独这枚戒指完好无损地幸存下来。父亲生前一直戴着这枚戒指,他逝世之后这枚戒指由我一直戴在手上。每当我凝视这枚戒指,就会想到那日发生的一切,这是我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唯一的物品,只要一看到这枚戒指,就会感受到父亲对我的温情。”

梓允凝眸细视初田手中的戒指,受到对方心情的影响,胸口不由涌起一阵温热。与此同时,一个疑问浮上心头,他的父亲对他怀揣的感情是只有纯粹的恨意抑或是也会夹杂那一点点的喜欢?

回想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方的冷酷和淡漠深深地刺痛梓允的心,让他感到地狱般的痛苦。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一丝一毫的温情,因此他实在很难认为父亲会对他怀有喜欢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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