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有命，聚散无常，我的时辰到了。】
“何叔，你怎么了？”
短发无须的青年男人透明的身形浮在半空，年轻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柔和的笑意，伸手虚抚了抚面前十一岁的小小少年，注视着对方琥珀般的眼眸，轻声安慰：
【我没有死，只是沉睡。】
“那有什么区别？你都不在。”
【死亡是结束，我只是在休息。】
“我想帮你，我该怎么做？”
【如果你想唤醒我……我需要灵力，很多很多灵力。】青年男人低垂着头。
【但世间灵力浓郁之处早已被分配殆尽，你也不会搭建聚灵阵，那就只能加入宗门，或者效命王朝。】
“都可以，我不在乎。”
【可你的身份……我希望你能过上自由的、自己想要的生活。】青年男人轻声叹息。
“我不在乎。”
少年盘坐于地，神色平淡，语气沉稳。
“给我个建议吧，何叔，我该去哪里。”
青年男人静静看了一会儿少年平静沉稳的姿态，片刻后，缓缓道：
【那就去乾坤门吧。】去那个地方。
【玄门魁首，第一宗门，乾坤门。】也许能遇见那个人呢。
说完，他微微一笑，身形消散而去。
少年没有问为什么是这个地方，也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能够选上，只是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戴好承载着对方生魂的骨质手镯，离开了这座两人隐居了两年的山脉。
像他没遇到对方之前那样，孤身一人，向远方而去。
——
“请问，你知道乾坤门怎么走吗？”
转头过来的年轻男子嘴里嚼着馒头，脸上尤带疑色，低头看了看少年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微眯，屈身向人，笑道：“这儿就是乾坤门的地界，”又伸手指向路的尽头，“你顺着这条路走，出了镇子，走到尽头，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乾坤门的入门遴选。”
少年朗声道了声谢，也不怀疑，径直离去。
目送少年离去，年轻男子又转头过来，看着眼前普通的小贩，慢条斯理地摸出铜板，优雅地嚼着馒头，轻轻放下铜板，叹道：“太硬，太甜，这般你还怎么赚……还不如之前的阳春面摊呢……我就挺喜欢那家的面的。”
小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抓起铜板的动作略微迟疑。
年轻男子依旧笑容满面：“虽然这里到处都是探子，这个地方也是给你们打探消息的……但你们应该明白，你们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只是因为……”
“我们不在乎。”
小贩攥紧了手，低头恭敬道：“谢真人指教。”
对他的回答，年轻男子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顺着他刚刚给少年指的路，几步踏出，便身形虚晃，场景变换，不过一错眼，便到了一处人头攒动之地。
熙熙攘攘，正是乾坤门的入门遴选。
那位向他问路的少年正从一群少年少女中间走出，站定在一张桌子面前。桌后两名年轻女子玉人一般，雪肤鸦发，粉面红唇，气质高洁。女子两人右手持笔，左手压卷，头也不抬，专心致志，一边在卷轴上龙飞凤舞，一边高声问：“姓名，年龄，可曾修行？”
少年平静道：“虞子同，虚岁十二，未曾修行。”
其中一名女子抬头细细看了片刻，点头，指着旁边，道：“年龄符合要求，请上灵柱。”顺着她所指方向，正有一根奇怪的柱子立在此处。
柱子通体碧绿，却密密麻麻纂刻着各种法阵，柱子上还有把手。
站在灵柱旁边的青年男子面瘫着脸，没有情绪地解释道：“灵柱是专门用来检测人类是否拥有灵脉，拥有多少道灵脉的法器，如果灵柱检测达不到要求，则入门遴选第一关，失败。”
“一般而言，人类八十一道灵脉，要通过入门遴选，至少要有七十五道以上。”解释完毕，他看向少年：
“虞子同，请上灵柱。”
名叫虞子同的少年依言，踩上灵柱延伸出来的地方，伸手握住玉质的把手，风格奇特的骨质手镯顺着他的动作露出，米白色的骨头在他密色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莹莹绿光冒出，虞子同感觉到从脚底与手掌中传来的一股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一部分被手镯暗中吸收。
他有些惊喜地眨眨眼睛，心想自己真的来对了！也许要不了多久，何叔就能重见天日！
灵柱波动渐息，一直在一旁观察的青年男子看向两位女子，朗声道：“八十一道。”又看向神情愉悦的虞子同，点点头，让开身体，左臂向后，指向背后的石阶山路，脸色柔和了许多，高声道：“虞子同，第一关，通过！请上山！”
“姜师叔，接下来，我来带这位小兄弟上去可好？”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少年少女们纷纷攘攘，向后看去，却见一道身影在他们头顶跃过，如蜻蜓点水落在石阶山路旁悬浮半空中的铜镜上，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身雪白，眉目如画，面带微笑。
虞子同抬眼一看，竟然是那位在馒头摊前，给自己指路的年轻男子。
“是小风呀，也好。”神情冷淡的姜师叔点点头，对虞子同道：“去吧，上山，过第二关。”
虞子同沉默地离开灵柱，走上石阶，背后传来女子高声呼喊的声音：“下一位！”
“姓名，年龄，可曾修行？”
这次回复女子的，是山谷黄鹂般动听婉转的女声：“山灵香，十三岁，未曾修行。”
……
“你叫虞子同？”小风跳下铜镜，在他身旁问。
虞子同点点头，却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往前走。
“我姓风，”小风仿佛是来踏春，满面春风，不停叽叽喳喳，“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咱们还挺有缘分的嘛！”
走了许久，虞子同看了看眼前长长的台阶，一直伸入云雾，仿佛没有尽头，回头去看，却见背后走过的石阶也被云雾掩埋。
他转头瞄了一眼笑眯眯的小风，还是一言不发，埋头往前走。
小风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依旧追上去，道：“小兄弟，你的手镯颇为不凡呀！”
提到手镯，虞子同终于停下脚步，转头：“你一直盯着我的手镯……缠着我，是想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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