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许多CGE出身的选手,第二次第三次签合同的时候,还会跑回“娘家”来咨询。
这也让姜辛在从自家青训提选手的时候,总有点难以开口。
生怕自己家的法务“灯下黑”。
CGE本来能给的条件就不多,再在合同上委屈人,他这个当队长的,良心过不去。
不过看来,最少嬴昊焱是不需要他操心了。
“我怎么说也是商人家庭出身,”嬴昊焱自信地表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说的也是。”姜辛点头。
心道嬴昊焱家里如果想帮他找看合同的律师,多半能比CGE的法务团更贵更厉害。
这么一想,姜辛不禁有点想笑:“你这种家庭,我还以为你要大手一挥,‘这点工资,无所谓’呢!”
“不会的,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钱和钱不一样,”嬴昊焱放下合同,郑重其事地说,“家里的钱是父母给的,这些是我的劳动所得——该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要。”
“你倒分得很清。”
“那必须,家族传承,血管里流着计算的血液。”嬴昊焱摇头晃脑的,做出一副精明的模样,指着合同上的一行字,“这个条款……”
姜辛凑近一看。
是关于合同存续时间的规定。
按照这个条款,嬴昊焱必须最少在CGE打满一个季赛赛程。
姜辛有些为难:“这已经是联盟内最低限度的时长要求了……”
“我不是嫌时间长,”嬴昊焱摇头,用最精明的口吻谈着最赔本的买卖,“我是说,这个条款可以去掉。我不会去其他队伍,我就在CGE,队长在哪里我在哪里。如果需要,还可以加上‘退役之后两年内不允许加入其他战队’之类的条款……”
“这还是别了,”姜辛秒拒,“对新人的职业生涯来说风险太大了,你即便喜欢CGE,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CGE需要。队长你需要。”
“哈?这和CGE……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CGE的阵容总是变动这么大,每个赛季都要‘送走旧药渣’,‘给辛帝选新面首’——啊,呸、呸呸!”嬴昊焱一不小心,把游戏论坛里的喷子节奏带出来,连忙一顿,吐了吐舌头,“队长我……”
姜辛倒是不介意。
只是笑笑:“你说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奥运会队内录音没听过?全队都直接叫我‘Cindy’。”
“嚯?”
“嘲讽是电子竞技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姜辛一挑眉,是当真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嬴昊焱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如果想要夺冠,阵容三天两头换,恐怕不行吧?哪怕是排天梯,打路人,有熟悉的朋友一起排,胜率绝对比自己单排匹配陌生队友高,这不是常识吗?为什么要夺冠的队伍,每隔三四个月就换选手……而且明明有时候,打起来效果还不错,坚持下去就有希望,结果打着打着人就没了?——今天我算知道了。是队里没钱,留不住人,队长又不舍得给人开长期合同吧?这也太真实了!这么多人,全都是一出名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明明留下来,拿冠军的几率比较大啊!总决赛冠军奖金不比每个月那点死工资过瘾?”
“呃,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姜辛拿话拦他,“自然会有不同的选择……”
“队长说得对!”嬴昊焱多警醒的人,一听姜辛话锋不对立刻转弯,“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这情况,没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是我不对,”还鞠了个躬,做了个“深刻检讨”的姿势,才继续往下说,“但是——想要夺冠,就必须有稳定的阵容,第一步,就从稳定一号位开始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神色认真又郑重,眼眸里亮晶晶地跳跃着灼热的火光。
姜辛被那炽烈的热度烫得心尖一颤。
却故意摆出挑衅和嘲讽的姿态:“CGE再怎么日薄西山,到底还是联盟数得上的豪门。想当豪门俱乐部的一号位主力,可没那么容易——你想稳定,就得有稳定的实力和资本……”
“这种事,光说没用,”嬴昊焱腾地站起来,“练他妈的。”
好嘛!
车轱辘话又绕回来了!
敢情之前说的科学训练这小子全没听进去!
一早上的奔波和口舌都白瞎了!
姜辛额角青筋直跳:“练什么练?你一晚上没睡,这会儿还想连轴转,命要不要了——睡觉去!”
“队长……”
“现在!立刻!”
“呜……”嬴昊焱头顶上的呆毛都耷拉下去。
姜辛看得直想笑,可看他青黑的下眼睑,还是催他:“赶紧的,别磨叽,睡醒带你训练。”
“真的?”
“骗你干吗?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赶紧睡觉去!这会儿大中午的,就算要双排,高分段都排不到人。”
嬴昊焱这才乐颠颠地点头。
他到底年纪小。
心里不存事。
一放松下来,立刻进入梦乡。
——是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走回房间,就直接栽倒在队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十秒之内就打起了香甜的小呼噜。
迅捷程度令姜辛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操心的队长大人生怕他睡在这个地方感冒,又怕他睡姿不好下午起来腰酸背痛,试图把他搬进房间。
但尝试了一下,发现他个子不高,锻炼得却很妥帖,身上全是肌肉,沉得要命,移动都很艰难,更别说扛着他下楼再上楼到二队的宿舍去……
只得无可奈何地从柜子里拿出枕头和毯子,帮他把睡姿摆正,从头到脚像小婴儿那样严密地裹好,又端了两张椅子拦在沙发外侧让他就算稍微翻身也不至于掉下来,才重新回到办公桌前。
打开电脑。
点开联盟赛事后台的队长操作界面。
在下一场比赛的首发阵容名单里,删除了原来的一号位,填入嬴昊焱的名字和他的游戏ID“winner”。
确认无误。
摁下“提交”——
“欢迎来到大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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