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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材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为了挣钱，顾言襄的父母不得已把小孩全放养了。
暑假一到，顾言襄和顾子楷被送上回爷爷奶奶家的大巴，因为十五岁的顾子楷已经长得足够高，还练柔道，从背后看就是个成年人，爸妈放心让他们两个小孩自己上路。只是规定顾言襄必须戴口罩戴帽子，以免那张漂亮的脸蛋被人贩子给盯上了。
去爷爷奶奶家的路很长，坐大巴要四个多小时，从正午到傍晚，顾言襄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眼睛长时间盯着每一个上车的乘客，不论是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目光像一架安静的摄像机，真实记录着所有人的模样。即使是车内循环播放的流行音乐，也不能打扰到顾言襄的这份运转着的安静，这使坐在他身旁的顾子楷常常闷得想打人，又因为要看着他，不能随意换位子。
明明只是个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孩，顾子楷却常常觉得自己猜不透顾言襄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一度希望有人贩子真的把弟弟拐到某个大山坳里，他们家有他就够了，勉强再加一个顾曼芝，凑成一个好字，顾言襄完全是多余的。
顾曼芝是姐姐，很小就离开了父母，和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她的功课一直不怎么好。顾言襄偶尔会拿作业问她，她的表现一如一吻定情中的相原琴子，一问三不知。不过顾言襄倒不像漫画里的那个天才弟弟那样冷血无情，对笨蛋只会嫌弃，他更在意的是姐姐的穿着打扮，为什么要把所有头发都梳到后面，像个中年妇女。
暑假的每一天，伴随着鸣叫的蝉声开始，而当蝉声渐止的时候，暑假就结束了。九月份，顾言襄从一个小学生蜕变为初中生，他高了一些，不过体重还是不达标。订校服的时候，他的上衣是中号的，裤子就要订小号的，甚至连小号的裤子腰身对他来说也还是太大，必须用皮带把裤子牢牢地系住，皮带的孔还必须多往里面打两个，否则即使系了皮带也像是没系。这份深入骨髓的童年记忆使他在长成人之后对自己还依旧使用着少年时的标准，动不动说自己长胖了，把那些真正的胖子气得七窍生烟。
青春期悄然而至，班上许多男生开始谈论诸如梦遗之类的有关性的词汇和常识，而顾言襄在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换句话说就是，通了九窍。
早年电视台常常会放三级片，他也好奇过为什么每当男女接吻时父母就要捂住他的眼睛。直至有了健康课，再加上道听途说，他对性慢慢建立起了初步的概念，却从未像其他人那样热衷，仿佛他是一颗贝壳，虽然外面的泥沙被冲洗干净了，但内在却依然被软嫩的膜包裹、保护着。再后来他发现了顾子楷把色｀情杂志藏在衣柜里，顾子楷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他已经翻过非常多遍，当做看动物世界，很是精彩。
再一次见到任鹤是在大年初八那一天，初中的第一个寒假。
顾子楷和任鹤都上高一了，而顾言襄才迈入初中的门槛。那天顾子楷带着女朋友还有弟弟一起到电玩店打拳皇，女朋友上个厕所回来就发现顾言襄不见了，顾子楷还在操作不知火舞出连击，任鹤到的时候，他刚KO了一个他眼中的高手，兴奋地问：你看到没有？我靠真是精彩。
“你弟弟是你亲生的吗？”任鹤单手插在口袋里，嘲讽他。
顾子楷说：“我们分头找找吧。初中生应该没有人贩子要了吧？”
任鹤当机立断：“到一楼服务台，让广播发个寻人启事。”
“不行啊。”顾子楷搓了搓手：“之前就丢过他一次，被那些工作人员教训得好惨。我不想再被骂了。”
就连顾子楷的女朋友都觉得他太过分了，任鹤略一思索后，却纵容地笑了笑。
“这样吧，我去服务台问，你去找。”
顾子楷左右摇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还是我和你一起去问吧。他是我弟弟。亲生的。”
电梯刚下到一楼大厅，轻音乐中止了，四周响起工作人员刻意标准的口音。
“顾子楷先生，有一个顾言襄小朋友在一楼大厅服务台等您，请您听到广播后立刻过来。顾子楷先生……”
广播连续放了好几遍。顾子楷骂了声靠，满脸涨红，疾步朝服务台的方向走。
在他身后，任鹤越过他看到一个穿大红色羽绒袄的小朋友，在人群中异常的鲜明，头戴毛线帽，很像是当时流行的好莱坞童星的打扮，一双美丽的眼睛，透露着早熟的气质，绝对不是那种每分钟都会出生的小孩。
“你跑哪去了！过来！”顾子楷把自己丢脸的原因都归结到弟弟身上，凶巴巴的脸色和语气，让那些母爱过剩的工作人员对他大皱眉头。
顾言襄撅了撅小嘴：“我和你说过我去买饮料。你还说知道了。”
“……狗屁。”顾子楷装作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乱跑你看我还找不找你。那你买个饮料怎么就找不到路回去了？你是路痴啊！”
“我走不动了。”顾言襄说：“懒得走了嘛，就叫你来找。”
“……”
顾子楷无语了，任鹤却大笑了起来。
顾言襄冷冷看了看任鹤，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上次下雨天他是那样出现的，拎着一把尖头伞，半边肩膀都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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