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迟秦的话，孙单单的踩亲白天曲没参加，虽然他开始确实想亲眼看看男方家什么环境，最后去的是张梦德，作为两家代表。
午饭后，迟秦让之前在顺城见过的老袁给白天曲送来一筐西红柿，白天曲收到时还纳闷西红柿有什么好稀罕的，满腹狐疑洗一个咬一口。
……嗯，真香。
口感脆中带沙的，一股清甜，满口西红柿味，就是小时候那种味道。
说来有几分好笑，那时谁能想到，多年以后能吃上有西红柿味的西红柿都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白天曲洗了一盆，递给陈怀齐一个，陈怀齐弯着眼睛说：“好吃！”
白天曲已经开始奋斗第二个，这次的西红柿好像比上回在迟秦家里吃的好吃很多，继而想到什么，吃着吃着没忍住笑，一不小心西红柿汁溅到衣裳。
陈怀齐去给他拿纸，好奇：“你笑什么？”
笑某人看起来高高大大人模狗样的居然长了张”甜嘴“呗！
迟秦很喜欢喝甜酒，不仅单饮还特别喜欢往各种东西里各加，Pedro Ximenez雪利酒淋冰淇淋是基本操作，Cream雪利加到酸奶，甜型雷司令冻成冰沙浇到切开的新鲜脆桃上，就连西红柿也没能逃脱“毒手”。
“没什么，”白天曲几口吃完抽纸巾擦手，“就是突然想到迟秦吃西红柿不加白糖加Tokaji Eszencia。”
陈怀齐的小眼神更困惑了。
“怎么跟你说呢，”白天曲苦恼地皱皱眉，“Tokaji Eszencia是匈牙利一种贵腐酒，贵腐酒就是有一种霉菌在某种苛刻的气候条件下，当它附着在成熟的葡萄皮上时会穿透葡萄皮，促使葡萄中的水分挥发，果实变瘪。而水分挥发后葡萄里剩余的糖分和有机酸就变成了高度浓缩的状态，因此用这种葡萄酿出来的葡萄酒会很甜很浓郁，这就是贵腐酒。Tokaji Eszencia算是贵腐酒中的顶级，你知道一般葡萄酒酿造的时候要把葡萄压碎成葡萄汁再发酵，但Tokaji Eszencia是不压榨的，它是由依靠自身重力流出的自流汁发酵而成，可以想象一下有多甜，所以它产量很少，只有在极好的年份才会生产，有人称它为‘液体黄金’……但迟秦用它来淋西红柿。”
说到这白天曲又开始忍不住笑，若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有人用三十年茅台来烧鱼，不是不行，只旁观者会觉得有点暴殄天物罢了。
不过迟秦自己估计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接触久了白天曲发现迟秦其实是个挺节俭的人，当然这个节俭是相对他的收入，迟秦不讲究穿，衣服一个小衣柜都装不满，经常开的那辆霸道大学时就买的，开了快九年了也没想着换。
但是在吃的上迟秦却异常高要求，甚至白天曲觉得，可能在迟秦心里，好吃的西红柿和Tokaji Eszencia是没有价值高低之分的，统一被他划到“美味”那一拨。
陈怀齐听懂了，似有所感地说：”迟哥……很个性。”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陈怀齐再开口，“白酒冲，啤酒苦，红酒涩。”
白天曲好笑地转头看他：“总结的挺到位，你小子竟然还喝过酒？”
“过年的时候家里会买，”陈怀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偷尝过。”
白天曲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头顶柚子叶缝隙漏出的天空，良久后说：“其实我以前特别不喜欢白酒，也是觉得它又冲又呛，喝起来跟自虐差不多，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酒就应该是‘不好喝’的，这种“不好喝”本身就是它的一部分，如果美味如饮料还能叫做酒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观的呢？
也许不仅因为他喝到了白酒中的极品，更多的可能是由于他们家那个连白黎昌都不知道设立了多少年的小门脸。
小门脸是专门卖厂里散酒的，用的是装瓶后剩下的酒，多是酒尾，比卖的瓶装酒更辛更烈。20块一斤，2块钱一两，街角老太太卖的的糍粑都比这贵，白天曲随便一算都是亏到姥姥家。
以前的小门脸开在酒厂后门，后来曲丰把它搬到了张思睿之前的文具店，现在文具店关门白天曲还把它留在那里。很简陋，就门口靠墙一张方桌，桌上一个酒罐，一叠一次性塑料杯，墙上挂着一两和半斤的酒提子。
张思睿的文具店转移到超市以后，房间其他地方空出来，白天曲曾经想放几张桌子板凳方便喝酒的人，免得总是站着，却被张梦德制止了，他说有了坐的地方有人会喝多。
很奇怪，张梦德是个一辈子都跟酒打交道的人，但他从不强劝酒，也很排斥有人喝醉，白黎昌也是如此。
每逢五天镇上赶集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很多乡下来赶集的人路过会来这里喝一杯，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衣服样式陈旧，带着斗笠背着背篓，或单独一人，或结伴几个，要上一两或二两。
若是两人以上时，他们会因谁付这几块酒钱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争来抢去个五六分钟也是常有的事，然后他们会站着聊会儿天，聊他们的地，聊养的猪，聊今年的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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